葉開懷里抱著兩個細長的畫筒,疏離客套的眼神從陳又涵臉上輕率地掃過:“兩幅字,已經裱好了。爺爺說喜歡的話下次再寫。”
陳又涵沒接,側身讓開很寬的通道:“辛苦了,喝杯水?”
葉開微怔:“不了,”他笑了笑,“Lucas在樓下等我。”
陳又涵身體一僵:“你只是來送字。”
“我只是來送字。”葉開肯定地重復了一遍,隨即察覺氣氛有點微妙,打岔道:“這麼久沒來,沒想到樓下保安還記得我,本來還以為需要你下樓一趟。”
藏在門后握著門把的手倏然捏緊,陳又涵不知道哪里升騰起一股無力的煩躁感,不耐煩地沉聲道:“既然如此下次我可以自己去,不用你大老遠特意送過來。”
葉開冷淡地勾了勾唇:“言重了,順路而已。”
陳又涵冷靜而危險地盯著他,一字一句:“麻煩了。”
葉開耐心告罄,把畫筒再度遞出:“你到底要不要?”
字終于被對方接住,葉開松手轉身,冷不丁被一股大力拽住——門砰的一聲關上,脊背被撞上墻壁,葉開疼得倒吸一口氣,天旋地轉間陳又涵緊迫地壓上他。利刃已經從爪間亮出來,他禁錮著他的獵物,慌亂而霸道地說:“不要走。”
葉開用陌生的目光冷冷地迎視他,繼而嘲諷地一哂:“這次又是什麼?是覺得藕斷絲連舊情復燃比較刺激,還是玩夠了回過頭來發現我也不錯?”
陳又涵用小臂緊緊地壓著他的胸口,一貫漫不經心的語氣染上無可奈何的焦躁:“不要這麼說。”
“那是什麼?”葉開真正從容地打量他,像處刑般用隱約覺得好笑的眼神仔仔細細地在陳又涵臉上掃過,“我們早就結束了,又涵哥哥。
你是心血來潮也好,后悔也罷,我真的不感興趣。”
陳又涵深邃的眼瞳里浮現出濃重的霧氣,喉頭動了動:“……你真的都舍得放下。”
葉開鼻腔一酸,但目光毫無變化,冷硬而平靜地說:“原本是不舍得的,但你逼我不得不放下。你厭了煩了無聊了,你沒辦法只愛一個人只上一個人,你要我怎麼辦?我像條狗一樣在門外哭著求你,我們十幾年的情誼,你有心軟過一分嗎?”
陳又涵目光一痛,已經被反復折磨兩年的心臟在此刻如同被一張鋒利的漁網束了起來,越縛越緊,他痛得窒息,啞聲問:“所以你就接受了你那個華裔朋友?”
葉開僵硬繃著的目光一松:“什麼?”
“我看到了。”陳又涵緊緊盯著他的嘴唇,指腹粗暴地捻磨過。他瘋了,占有欲和嫉妒折磨得他眼底一片駭人的紅,“我看到你和他接吻……寶寶,你和別人親熱上床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哪怕一分一秒?”
葉開在這一問中心臟幾乎被捅穿,咬牙切齒地回應:“沒有,一——”
唇舌被炙熱地封住,他瞪大眼睛,驚惶劇烈地掙扎起來,但陳又涵死死壓著他,用盡全力。舌尖霸道地推擠進來,舔舐他敏感的上顎腔壁,又逗弄吮吸著他的舌尖。葉開招架不住,嘴唇半張著,幾乎被予取予求。他順從地閉上眼,又在一股痛徹心扉的心悸中清醒,終于狠下心咬下舌尖。
血腥味彌漫口腔,陳又涵被他咬得肌肉緊繃,脊背躥上躁動的冷汗——但他依然沒有放過他,固執地用唇瓣含吮著葉開的,一遍又一遍。
葉開絕望地閉上眼,抵著墻的雙手連著手臂、肩膀、整個上半身,都在細密地發抖。
身體鋪天蓋地都是舊情人的氣息,他的唇瓣終于被吮得紅腫。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陽光從落地窗不管不顧地彌漫一切。
陳又涵兩手捧著他的臉,額頭互相抵著,自暴自棄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又搞砸了。”
這次葉開輕而易舉地推開了他,手背狠狠擦過嘴唇,眼眶很紅。
明明不想這樣的,明明在心里承諾過只要葉開過得好,他可以不過問不打擾不僥幸,徹底當一個陌生人。他以為自己可以的,可以看著他和別人攜手幸福。……到頭來,他不過是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巨大美麗的謊言。只是看他和別人接吻就這樣,陳又涵,你要怎麼平靜地注視他走進教堂?
黑色的眼瞳痛得驟然一縮,陳又涵嘴唇動了動:“你接受他了嗎?告訴我,認真地告訴我。”
葉開閉了閉眼:“我們早就在一起了。你看不出嗎?我的雪板是他送的,外婆也很喜歡他,大家都很喜歡他,他和你不一樣……我們有太多共同話題,不像你,我每天還要費盡心思去想和你聊什麼,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也早就覺得無聊……你知道嗎,我和Lucas還可以一起直滑,如果遇上雪崩,就連死都是死在一起的——”
“住口!”陳又涵失聲低吼,心悸驚懼得幾乎變了調,喘了喘后才平息下來:“不要這麼咒自己。”
葉開抿了抿唇,蒼白平靜地說:“你還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可以告訴你。”
陳又涵幾乎站不住,疲倦的雙眼懇求地看著葉開,求他否認:“所以你帶他回家?”
葉開一愣,真正彎起嘴角:“對,我帶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