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遲到了十多年的見面讓陳又涵頗為憋屈,晚上約了喬楚喝酒,喬楚聽了也很震驚,看熱鬧不嫌事大,他隱約幸災樂禍:“這暗戀對象沒追到手,白月光又出現了,請問這是種什麼體驗?”
陳又涵笑著揉了揉眉心:“你不問我,我腦子里全是他為什麼會和施文的孩子在一起。”
“啊,”喬楚有點意外,“你這,一點沒有舊情萌動的意思?那個心臟什麼的,就沒有撲通撲通的感覺?枯木逢春?死灰復燃?病樹前頭萬木春?”
陳又涵:“……兒子中考第一了不起是嗎?”
喬楚謙虛道:“好說,好說。”
“沒有。”陳又涵冷漠地說。
喬楚頓時掃興:“沒勁,我發現你這個人現在就很沒勁。不過我想到一好主意,”他湊近陳又涵,“你不是還沒追成功嗎,要不用杜唐刺激一下他?”
這什麼低級餿主意。陳又涵想罵,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了眼一晚上都很安靜的手機,臉色微妙地變了。
喬楚仔細觀察著他,見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頁面干凈沒有未讀。摁滅煙點開置頂的對話框,輸入——
“看夠了嗎?”陳又涵似笑非笑,“要不要給你投屏直播?”
喬楚罵了一句,扭頭去二樓巡場。
晚上十點半,已經過了熄燈時間。陳又涵打字,很含蓄的開場白:睡了嗎?
葉開沒睡,幾乎一下午和一晚上都在等這一次震動,可信息真來了他卻又不想回了。陳又涵最后那個表情很明顯,他不必問出口,就知道杜唐就是他一直尋而未得的人。
陳又涵見他沒動靜,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便沒再發。與喬楚聊了一晚上的天,快十二點時他惦記著又發了一句:晚安。
手機屏幕的亮度驚動了施譯,他悄聲問:“原來你也沒睡著啊。”他從床上翻身:“好餓,我吃個泡面。”
三兩步跳下床,撕開調料包,倒上熱水,扒拉著凳子眼巴巴地等著。葉開也下去,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問:“你有你爸的照片嗎?”
施譯迷茫地眨眼:“你這麼粉他的嗎?”
葉開:“……你說是就是吧。”
施譯翻出手機相冊:“那就有點多……”
——雖然都是他偷拍的。
葉開看了兩張,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遞還給他。
難怪陳又涵以前喜歡冰山型的。
……可這也太他媽攻了吧!
周五下晚自習,陳又涵的電話準時過來:“三好生,拿書嗎?”
班里還剩下三五個學生,葉開正在收拾卷子,動作也不急,敷衍地“嗯”了一聲,說:“改天吧。”
陳又涵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然后就聽見教室門被敲響了。
葉開抬頭看,陳又涵穿著白襯衫,墨綠色的領帶被他扯得松了,保持著手指叩門的動作,挑眉:“下課了嗎?”
用不著葉開答,剩下的幾個都見過陳又涵,異口同聲拖長調子:“早——下——了!”
陳又涵吊兒郎當地問,像個不務正業的學長:“下課了還不回家?”
這下熱鬧了,此起彼伏的噓聲口哨聲:“沒人接啊!”
“我也想坐蘭博基尼回家!”
葉開背上書包:“認他當哥,要什麼都有。”
屋子里靜了一瞬,高中生們齊聲乖巧狀——
“哥!!!!”
三五個人愣是喊出了驚天動地的架勢,陳又涵一邊紳士地攬過葉開往外走,一邊無情地說:“蘭博基尼坐不下,等下回喜提復興號再來接你們。”
“切——”
余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
兩人穿過二班和一班的教室,穿過年級組大辦公室,轉身下樓。
陳又涵順勢牽住了他的手。
“同意了嗎就動手動腳。”葉開懶洋洋地譏諷,但手倒沒動作。
陳又涵也只是松松地抓著,他要抽回去也就是秒秒鐘的事情。他勾住他手指:“傷透了心,預支一下。”
臨近九點半的校園很寂靜,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剩下周末也留宿的學生也在上最后一節晚自習。十月末的夜晚已經有了些微涼意,燈光把鳳凰木的樹影照得纖細茂密,兩人并行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影子中,左手和右手連著。
從教學樓走向大門停車場有段路,倏爾起了風,陳又涵抽出手,攬住了葉開。他只穿了件校服polo衫,短袖的。陳又涵半抱著他,胳膊和胸膛滾燙。
兩人都沒說話,路上碰到老師,陳又涵也沒收回手,葉開淡定地叫“老師好”,對方還問:“你哥來接你回家啊?”
等老師一走,不知是誰先沒忍住笑出了聲。腳步慢悠悠的,像是在校園里散步,陳又涵抬頭看了眼月亮,亮著呢。
誰知今天卻不是蘭博基尼,換了輛阿斯頓馬丁硬頂DBS,之前葉瑾還問陳又涵借去玩了幾天。鉛灰色的矯健造型,在夜色中像一個蓄勢待發的捕食者。極平庸的光影也流轉出了它的奢華倜儻,一看就知道會是陳又涵的車。
轟鳴聲在夜色中囂張,一路馳騁著上了臨江大道,一側是江,一側是海,碼頭沿岸的連片的酒吧。陳又涵在海邊停下車,把杜唐的全套作品簽名扔給葉開:“齊了。”
一共十三本,以他的年紀,這個成果可以說是天道酬勤。
“你找他簽的?”
陳又涵不避諱:“約著見了一回,敘了敘舊。”
葉開問:“你看到他,還能想起自己十七歲時的心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