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卻很冷靜,他已經說過一次,再說一次又有什麼關系?如果有機會,他愿意說一百次一千次。他只是……沒有機會。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早就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他一口氣不打磕絆,熟練得讓他的同學們震驚。
陳又涵平靜地放下杯子,捂住心口。心跳那麼快,讓他懷疑自己年紀輕輕得了心梗。深藍色的玻璃幕透著窗外的霓虹繁華,也倒映出他英俊的面容。
他看著遠方閃爍的華麗尖塔,低聲笑了一聲,以假亂真地回應:“這樣啊,好巧,我也是。”
尖叫聲更烈,若不是房子隔音好,恐怕鄰居不是報警便是敲門了。楊卓寧卻不愿意輕易放過他:“這頂多算一半啊,他都知道是玩游戲了,你說你是他私生子他也能應你,不算不算,要加罰!”
葉開的心跳還未平復,他像個混雜在游行隊伍中的小丑,借著別人的狂歡偷偷藏著自己滑稽的快樂。
他豪氣干云,舉起滿杯啤酒自暴自棄地說:“好。”
行為很任性,下場很慘烈。
楊卓寧束手無策,握住葉開汗濕的手按指紋,一次不行,第二次才順利解鎖。屏幕亮起,他撓頭:“找誰啊?”
其他同學還震驚在葉開驚人的酒量中,木然地說:“……剛才那個?”
楊卓寧眼睛一亮:“機智嗷!就他了!”
撥回去,對方接很快。
“又被抽到了?”陳又涵正就著顧岫的電腦看他起草的簽批內容,與剛才相比,語氣顯得淡漠了點。
其實呢?心跳還沒降速,渾身的熱度都無從降下,當著顧岫的面愣是裝那高冷的大尾巴狼。
裝有什麼用,顧岫一邊斜眼鄙視他一邊氣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耳朵割下來揣兜里。
楊卓寧光聽聲音就覺得怕他,咽了口口水才說:“陳、陳先生,葉開在我們這里——”
……說得跟綁架勒索似的。
陳又涵冷聲問:“你哪位?”
“同、同學……”
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緩和了語氣,但聽著還是不怎麼平易近人:“怎麼了?”
“那什麼……葉開他喝醉了,你、你方便來接他一下嗎?”
前后才過去十幾分鐘。
陳又涵放下鼠標,直起身,離開顧岫幾步低聲道:“他還好嗎?”
楊卓寧回頭看了眼:“還好,就是睡著了。”
“好,十分鐘。”
抄起西裝外套就走。
剛一腳踏進寫字間、一臉驚恐的鄭決帆:“???”
上下加起來快一百五十平的復式被二十來個高中生占滿了,裝修和綠植都很ins,就是滿地狼藉不太雅觀。陳又涵被人迎進來,集體噤聲。發型亂了,手里很隨性地拎著件黑西裝,穿了一天的襯衫有些糟爛,每一點都不夠完美,但合起來成為一種不羈的侵略性。
半晌,才聽到有人:“……哇哦。”
原來這帥哥就是晚上開蘭博基尼的那個。
原來葉開表白的對象就是他。
無論從何種角度都值得一個“哇哦”。
陳又涵很隨和地笑了笑,一眼看到趴在茶幾上的葉開。
“喝了多少?”
異口同聲拉長了調子:“才一杯——”
好鄙視。
“他不會喝酒,下次不要灌他了。”
眾人忙不迭乖巧點頭,目光集體隨著陳又涵的動作平移。
陳又涵將西服蓋在葉開身上,將人打橫抱起。葉開迷迷蒙蒙睜開眼,燈光刺得他眼睛疼,看見陳又涵英俊的面容模糊在一片光暈中,他沒忍住往他懷里靠了靠,嘟囔:“又涵哥哥……”
陳又涵將他頭往懷里一按,沉聲道:“睡會兒。
”
楊卓寧有點二百五,對著陳又涵的背影吞了吞口水,說了一句:“哥哥慢走!”一回頭看到自己暗戀女生的表情,覺得自己離脫單又遠了一步。
陳又涵的新家離這兒很近,不過幾分鐘的路程。
指紋鎖解鎖,門應聲而開,中央空調全天恒溫恒濕運轉。客臥的床從意大利定的,純手工,估計這會兒還在遙遠的地中海拋光。他本想一口氣把葉開抱到主臥大床上,自己在酒店委屈一晚,誰知道剛進門葉開就醒了,不僅醒了,還伸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很輕,像小貓爪子撓在心里。
“陳又涵?”
喝了酒就沒大沒小。
誰知葉開卻說:“你怎麼又來我夢里了?”
陳又涵心跳停擺,心想能別說的好像我老去串門一樣嗎?手勁兒松了,只得就近把人安置到沙發上。沒來得及直起腰,冷不防被葉開順勢圈住了脖頸。他被勾得單膝半跪在沙發沿,臉與葉開相對,挨得近得不得了。
“醒了?”陳又涵緊張,甚至無意識地吞咽,眼睛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從葉開近在咫尺的眉眼上離開。
手漸漸松了,葉開眼睛微闔,繼而安穩地閉上,呼吸變得綿長。
陳又涵輕輕拿下他的胳膊,手剛松脫半寸,葉開再度驚醒,又用上了力氣——
“別走。”
要維持平靜太難了。
一顆心趁他沒注意看管便不爭氣地騰空,陳又涵這輩子的修養和忍耐都在這兒了。
“抱你去睡覺好不好?”他聽見自己問,聲音沙啞,不知道是罵下屬罵的,還是被什麼火燒的。
葉開眼神平靜,看著不像是醉了,但動作卻像在夢里,浸透了夢一般的遲緩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