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涵握住他脖頸,在他頸側流連。沒親熱兩下,又有電話進來。手機不知道被扔在被窩的哪個旮旯震動,陳又涵忍了又忍,偏偏對方特別執著。這個執著勁兒讓他想起葉開,別不是在酒桌上被人灌醉了,或者被長輩刁難了。他耐住性子喘息著放開予恬,在人脊背上親了親,循著震動源摸出手機,然而上面顯示的來電是小九。
予恬仰躺著,手臂搭在額上笑得輕佻:“Vic,你行不行?”
從紐約大學回來的青年畫家給自己取了個中文藝名,卻偏偏喜歡叫別人英文名。陳又涵睨他一眼,有點火大:“你他媽哪兒那麼多廢話。”利落地掛斷、關機,抓著予恬的腳踝把人拖向自己:“干不服你是吧?”
春宵總苦短,于等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折磨。伍思久聽著對方關機的提示,拇指下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角被摔得翹起來的地方。屏幕龜裂,已經經不住再摔一次了。他蜷起身體,把頭埋進臂彎。他媽迷信,大過年的見不得眼淚,伍思久收著聲兒哭,眼淚很快打濕了睡褲,喉嚨里哽咽出難聽的嗚咽聲,他咬著嘴唇,沁出血珠。過了會兒,他爬下床,開始折騰。
他媽很快來敲門,脾氣不怎麼好:“大晚上你拆房子呢?”
伍思久壓著火:“你別管!”
反鎖。
床上逐漸填滿了大大小小的東西,衣服褲子,鞋包香水,畫廊拍下的商業畫作,各類首飾,甚至還有一塊三十多萬的表。東西底下鋪著購物袋和包裝盒,有logo的沒logo的,燙金燙銀,個個雅致奢華。
這都是陳又涵這兩個月送給他的禮物。
伍思久躺進衣服堆,慢吞吞地把東西收攏進懷里,靜悄悄地閉眼睡了。
除夕夜,萬家燈火。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幸與不幸都要過年。葉家的團圓飯向來在家里吃,不重要的幫傭都早早放他們回去,只留幾個得力的像賈阿姨、陸叔這樣的準備團圓飯。他們都是數十年的老人,已是習慣了把家里人請到葉家,在另一棟別墅里團聚。
再有錢的家庭在這樣的場合也不過是與普通人一樣的幸福。葉開被瞿嘉捏著手逗,像小時候一樣。瞿嘉摸他的頭發,捏他的骨骼,哪兒都透著滿意,寵溺道:“寶貝兒子,過完年十七了,想要什麼禮物跟媽媽說。”
葉開抱住她:“想要媽媽身體健康笑口常開少罵我。”
一家人笑作一團,瞿嘉根本拿他沒辦法,又愛又氣地拍他肩膀:“你少跟陳又涵玩我就不罵你了!”
提起陳又涵,這又是一個話題。葉通端坐主桌,聲音沉穩帶著愉悅:“又涵不錯,雖然作風開放了點,但我們幾個世交里看下來,我最看好他!”
能被葉通看好不是什麼容易的活兒,葉開莫名覺得與有榮焉,心里撲通跳,幾乎想馬上給陳又涵打電話告訴他。葉征附和道:“又涵是挺好,嘉嘉,你覺得呢?”
瞿嘉掂起茶盞擺架子,慢條斯理道:“一肚子花花腸子,看一眼都怕得病。”
瞿嘉講話是這個風格,圈里沒哪個太太敢跟她對線。當然,她的戰場也不在茶話會上,而是在商場,所以向來不把什麼名媛淑女的做派放在眼里。這一嗆聲,其余人是靜了,葉開一口茶嗆了出來,笑得差點斷氣。
別人怎麼想不知道,陳又涵大概會回敬他媽三個字——過獎了。
葉征在桌底下掐了把瞿嘉,問葉瑾:“寶寶,你跟又涵同學,你覺得他怎麼樣?”
葉瑾早料到會有這一問,笑道:“那得看你們挑的是哪方面了。合作伙伴當然好。”
葉征咳嗽一聲,把話挑明了:“那如果是作為伴侶呢?”
葉開仿佛一下子被什麼按住了,他轉向葉瑾,雙眼睜得大大的,等著葉瑾的回答。
葉瑾想了想,委婉地說:“我覺得媽媽說的挺對的。”
瞿嘉獲得勝利,大張開雙臂抱住葉瑾親臉頰:“寶貝真有眼光。”
葉通樂呵呵地笑,剛才那一幕便成為一個淺淺的插曲,很快便被揭過了。
吃完團圓飯各有各的節目,葉通跟老友看花燈喝夜茶,葉征和瞿嘉都約了人打牌,葉瑾跟幾個閨蜜去開賽車玩刺激,剩下一個三好學生葉開。葉開也有人約,只是他不愛湊熱鬧,相比于唱歌玩牌把妹開賽車的助興節目,他更喜歡聽黑膠看書。
翻開《維特根斯坦傳》的書簽,葉開想了想,還是先給陳又涵撥了個電話。
“新年快樂。”他省去了又涵哥哥的稱呼。
“今天這麼乖?”陳又涵的笑意透過聽筒傳來,與黑膠的背景音融為一體,讓葉開分不清遙遠與此刻。他那邊很鬧,想必又是在什麼跨年派對上。
“說吧,這麼乖,新年想要什麼禮物?”
葉開嘁了一聲,誰稀罕似的。他把平時看書寫作業才戴的眼鏡往額上一推,“我要的你送不起。”
“看不起人是嗎?”陳又涵分開在泳池邊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走向稍僻靜的偏廳,“怎麼,我們GC破產了?”
葉開笑了笑,他知道陳又涵花錢如流水,上了他床的人不僅容易愛上他,還容易迷失在金錢的漩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