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老爸說,“我大概回去個三五天的,手續辦完了再過來。”
“嗯。”初一應著。
掛掉電話之后,他看著腳邊放著的保溫杯,杯子有點兒掉漆了,不過刻的字還是很清晰的,航哥的狗子。
他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這是晏航在某寶上定制的,挑的老干部開會贈品款,刻了字,字體挑的也是老干部開會贈品專用款。
不過用了一年了,天天拿著上班,休息的時候就坐這兒喝,這杯子上的字兒居然一直也沒被別人看到過。
可能是因為太普通了。
就跟這滿世界的普通人一樣,小小的幸福不一定能被別人看到,大概就是自己走在路上的時候想起來就會笑。
這種小幸福的力量是很強大的,能夠讓人忽略很多別的不愉快。
比如父母終于要離婚了。
其實離婚這事兒初一沒什麼感覺,沒有不高興,沒有郁悶,也沒有松口氣,就好像是聽到了別家的八卦。
快下班的時候有人送了車過來,是初一的老客戶,一個胖大哥。
“明天吧。”初一說。
“今天晚點兒走嘛,”胖大哥說,“我都過來了。”
“放這兒吧,明天幫,你看,”初一說,“我下班了。”
“先幫我看看。”胖大哥說。
“哪兒不,不對勁了?”初一問。
“轉向的時候方向盤特別沉。”胖大哥說。
“胎壓看了嗎?”初一又問。
“看了,沒問題啊。”胖大哥說。
“輪子懸,懸空還沉嗎?”初一繼續問。
“不知道,我上哪兒讓它懸空去。”胖大哥嘆了口氣。
“那明天幫,你看,”初一說,“得試,半天了。”
“行吧,”胖大哥看著他,“你估計是哪兒的問題啊?”
“轉向器,轉向節臂,下擺臂球,球頭,”初一說,“都有可能。
”
“我靠,那麻煩嗎?”胖大哥問。
“再麻煩也就換,換點兒東西。”初一笑笑。
幫胖大哥登記好之后,初一就換了衣服下班了。
走出汽修廠大門的時候他還有點兒高興,現在他也是個有老客戶的人了,也是個能讓老客戶等著的“老”師傅了。
不過平時他肯定會晚走一點兒,先把故障大致排除一下,但是今天他得按時走,今天他和晏航約好了去晏叔叔店里看看。
晏叔叔的確是如晏航所料,弄了個書店,從挑地方到裝修到完工,耗時大半年,又要省錢還要精致,總之各種折騰。
書店開業之后他們一直也沒去看過,今天晏航休息,才約好了過去,吃飯順便參觀一下。
初一有點兒期待,畢竟他跟書一向沒什麼緣分,除了工作需要會看各種汽修相關的書之外,他連包裝盒上的字兒都不太愿意看,現在居然有關系這麼近的人開了個書店,他還挺興奮的。
跟晏航會合之后,他倆打了個車直奔書店。
書店在步行街的一條小巷里,車進不去,只能在路口下車。
“買束花。”初一下了車之后看了看四周。
“干嘛?”晏航問。
“總得表,表示一下吧?”初一說,“開業以后第,一次來呢。”
“那還不如買吃的。”晏航說。
初一想了想:“行吧。”
于是他倆去步行街最火爆的燒雞店,買了一只燒雞,讓人給砍好了放在了盒子里。
“有蝴蝶結什麼的嗎?”晏航問店員。
“……沒有。”店員有些茫然地看了他倆一眼。
“這個吧,是送禮的。”晏航說。
“這個就是禮盒了。”店員指了指他們手上的盒子,“有些客人是要紙袋裝的。
”
晏航還想說什麼,初一把他拉走了。
“正常點兒吧,”初一很誠懇地勸他,“誰買燒,燒雞還扎蝴,蝶結的。”
“也是,”晏航笑著點點頭,“一般都是送人鋼筆的時候才扎,還得是亮色兒。”
初一看了他一眼。
“特別好看,”晏航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非常喜歡。”
“小可憐兒,”初一嘆了口氣,“那會兒都沒,沒收過禮物呢。”
“嗯,”晏航點點頭,“小可憐兒還可憐別人呢,禮物還沒送就差點兒找不著了。”
“小可憐兒呀,”初一突然唱了起來,“十七八呀,沒有禮物,真可憐呀……”
晏航轉頭看著他,這幾年初一什麼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就這個念經,不僅沒進步,感覺還有點兒退步,非常魔性。
“小可憐兒呀,”初一大概以為他對歌詞不滿,于是迅速地改了詞兒,“河邊翻呀,禮物丟啦,真可憐呀……”
“多大的人了?”晏航說。
“十四啊。”初一說。
“我他媽問你現在多大的人了!”晏航瞪了他一眼。
“十四啊。”初一回答。
“你還……”晏航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不要啊。”初一說。
“從現在起,”晏航說,“走到店門口,你不要說話,我怕我會打你。”
初一笑了笑,閉緊了嘴點了點頭。
老爸的店,他們都沒來過,開業的時候想來,但是老爸沒讓,說沒有開業的程序,不放炮也沒大花籃,并且不打折,就不要來湊熱鬧了。
不過崔逸還是送了花籃,而且送了二十個,晏航聽說的時候很震驚,結果老爸給拍了張照片。
半個手掌大的迷你小花籃,一共二十個,在收銀臺上擺了兩排,不知道崔逸上哪兒定做的,每個花籃都有小飄帶,上面還有什麼敬賀之類的。
雖然沒來過,不過店還是很好找的,步行街的一條小巷,巷口掛了個小木牌,上面就一字“書”字,然后畫了個箭頭往里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