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附近沒什麼可以呆著的地方,晏航拉著他進了一家茶葉店,就在法院對面,隔著玻璃能看清大門附近的動靜。
老板給他們上了壺茶,一邊介紹著茶葉。
不過晏航明顯聽得心不在焉,老板往對面看了一眼:“是今天有認識的人要開庭吧?”
“嗯,”晏航收回目光,“我們一會兒買茶葉,就這個吧。”
“沒事兒,”老板笑了笑,“先喝著吧,不買也沒關系。”
“謝謝。”初一說。
老板起身走開了,坐到了另一邊的搖椅上慢慢喝著茶。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他倆到的時候是差不多九點,崔逸說不會這麼早,因為還要提人,他倆這會兒到了估計還得等一陣兒。
初一一開始還想像了一下,如果見著晏叔叔人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晏航會不會一路飛奔過去,大喊著老狐貍,然后晏叔叔回頭淚流滿面。
后來就不想了,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有點兒太匱乏而且太狗血,特別是在抓住晏航手的時候,他發現晏航的手冰涼,頓時就什麼也不想了。
就握著晏航的手拼命搓著。
一直搓到快十點,晏航有些坐不住了,初一也能感覺得到,他跟幾乎晏航同時站了起來,快步走出了茶葉店,往對面的大門走了過去。
跟初一過了街走到法院門口,晏航覺得步子老有些踏空。
這要是讓老爸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嘲笑他,不就是來瞄一眼人麼,還至于緊張成這樣……
登記之后往里走了沒兩步,初一突然猛地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晏航回過頭,看到從大門外轉進來一輪法院的車,他頓時定在了路邊。
雖然崔逸說了有可能瞄得著人,但晏航在心里一直是做著兩種準備的,看得見,看不見。
這會兒看到車開過來,他估計應該是能看到,頓時就有些喘不過來氣兒了。
多久了?
兩年多了?
還是三年了?
還是一年多?
不,一年多怎麼可能……兩年?三年?
車開到了法院大樓的臺階前停下了,晏航盯著車門,下意識地往旁邊撈了一把,抓住了初一的手,狠狠地捏緊了。
“啊啊啊。”初一小聲地喊了兩聲。
他聽見了,但是也沒松手。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法警,接著是……嫌疑人。
晏致遠。
只憑半個后腦勺,晏航就能認出來這人就是老爸。
頭發剪得很短,他認識老爸這二十年,從來沒見過他剃過這麼短的頭發。
老爸跟法警一塊兒順著臺階往里走。
晏航覺得眼前有些發虛,像是蒙了一層霧,但還是能從他走路的姿勢看出來,應該是戴著手銬,腳底下看不清,不知道有沒有腳鐐。
馬上要進去的那一瞬間,老爸突然定了一下。
初一突然覺得非常佩服晏航和晏叔叔之間的這種默契,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居然都還能做到同步。
晏航在晏叔叔轉過頭的同時,轉過了身,背對著大樓。
而他還什麼都沒反應過來,愣在那兒瞪著晏叔叔那邊。
距離有些遠,他完全看不清晏叔叔的表情,但就在他轉頭又轉回去的這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里,他感覺似乎能看到晏叔叔嘴角的笑容。
站在原地老半天之后,初一才把自己一直被晏航死死抓著感覺都快骨折了的手抽了出來,用力甩了幾下。
晏航看著他:“進去了?”
“嗯。”初一點點頭。
晏航開口的時候眼睛里還有很不明顯的淚光,說完之后眨了眨眼睛,就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他穿的是我給他買的衣服,那件T恤,”晏航說,“現在不用穿著看守所的衣服開庭了嗎?”
“應該是不,不用了吧?”初一說。
“真遺憾,”晏航說,“不能嘲笑他衣服難看了,不過還可以嘲笑手銬。”
“嗯。”初一笑著點了點頭。
“還換發型了,估計是推子推的,”晏航說,“他最不喜歡頭發這麼短,說顯二。”
初一沒說話,看著晏航。
晏航又說了很多,對晏叔叔評頭論足了一番,還順便推測了一下他在庭審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晏航看上去都很輕松。
但初一光聽他這一串串說個沒完的話,就知道他并不輕松,甚至他說這麼長時間,連姿勢都沒變過,一直是剛轉過身時的樣子。
“晏航。”初一打斷了他的話。
“我覺得到時……嗯?”晏航停了下來。
“沒事兒了,”初一說,“肯定會順,順利的。”
“嗯。”晏航終于動了一下,低頭輕輕跺了一下腳。
“他剛進,進去的時候,”初一說,“沖咱們笑,笑呢。”
“是麼?”晏航抬起頭。
“啊,”初一點頭,“我看到了。”
晏航看著他,過了好半天才嘖了一聲:“肯定是個意味深長的笑……上回去見我媽的碑你都嚇得順拐了,剛見著我爸你沒嚇得跪下啊?”
“啊!”初一猛地一愣,“這是見,家長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個吧,在法院大樓外面能不能見著人,這個我問了一圈,有律師有獄警,說法不太一樣,有的說能見著,會走平時的通道,有的說見不著,所以這個應該還是各地各級法院情況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