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要走,晏航只掃到了幾耳朵,猜是要自己干了,但連他的“親信”晏航都沒有帶走,就有些奇怪。
“你真不知道嗎?”張晨抽空過來找他聊天,“一點兒都沒跟你提過啊?”
“真沒。”晏航說。
“那你現在怎麼辦,”張晨說,“人家要不就說你是得罪了老大,新老大來的時候估計都會對你有提防,要不就說你差到連老大都不想帶你走。”
“我就不能是忠于餐廳忠于酒店,誰叫我我都不走麼。”晏航說。
“能啊,”張晨笑了,“但是沒人信。”
晏航也笑了笑:“隨便吧,沒所謂。”
“航哥,”張晨沖他豎了豎拇指,“就喜歡你這個無所謂的樣子。”
“馬屁精,”晏航嘖了一聲,“今年是不是為領班而努力啊?”
“沒戲,”張晨說,“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你,現在領班沒一個是我們自己人里出來的,都是外面挖,我放棄了。”
“那你也還是得有個目標擱在那兒,不管能不能成,”晏航說,“閑著也是閑著。”
張晨笑了半天,點了點頭:“行。”
晏航給張晨說的是挺好的,但這事兒多少對他還是有些影響。
新老大的情況誰也不知道,他自己之后的工作會是什麼樣他也不清楚,只能是邊干邊適應了。
“那你不,不問問老,大嗎?”初一問。
“這事兒不好問,”晏航說,“我跟他的關系也真不是別人以為的什麼親信不親信的,他沒主動跟我說,我去問就很尷尬。”
“那不管了,”初一一擺手,“有什麼了,不起的,換個老大就,換個老大。”
“新老大來了要是有變動,我待不下去再說吧,”晏航說,“先干著。”
初一點頭,想了想又偏過頭看著他,“晏航。
”
“嗯?”晏航躺到沙發上。
“你會,不會覺得,”初一說,“現在沒,沒有以前那,麼自在?”
晏航看著他。
“以前到,處跑,”初一說,“也不,不用考慮工,作的事兒,也不用壓著自,自己的性子。”
“嗯,”晏航笑了笑,“感覺上是以前自在些吧,想干嘛就干嘛,干什麼都不用考慮后果……但是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那樣,活得太不著地了不踏實。”
“現在踏,實嗎?”初一問。
“還行,”晏航把腳搭到他肩上,“工作嘛,好歹還是我愿意做的工作,還有個你陪著。”
“晏叔叔出,出來的時候會,不會吃驚,”初一說,“我都覺,得你跟以,以前不太一,樣了。”
“我爸未必想看到我還跟以前一樣。”晏航仰起頭,看著燈。
過了元宵,老大就走了,晏航見到了新老大。
一個微胖的中年大叔,非常嚴肅,眼神銳利,根據晏航多年看人的經驗,這個胖老大,不是太好相處。
上班的第一天,晏航本來想跟他聊兩句算是溝通一下,結果胖老大并沒有跟他溝通的意愿,只是說了一句:“工作是做出來的,不是聊出來的。”
晏航只能沉默。
不溝通的后果就是肯定會出錯。
配菜的習慣,做事的順序,口味的不同,甚至擺盤,都會不一樣。
一天下來,晏航覺得耳邊全是胖老大不滿的聲音。
回到家的時候他連電視的聲音都不太想聽到,初一跟他說修車碰到的有意思的客戶,他直接伸手捂住了初一的嘴。
“我瞇會兒。”晏航說。
“嗯。”初一點了點頭。
晏航的工作應該不太順利,今天他倆還沒吃飯,初一看晏航這樣子估計也不像是還有精力做飯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
菜倒是挺多的,但他做不來復雜的,只能用剩飯做個焗飯。
他除了蛋炒飯,大概就能做這個了。
焗飯不光很好吃,焗飯對他來說還挺有意義的,就像傳說中……媽媽的味道,焗飯就是小天哥哥的味道。
他愛吃,晏航也就經常做,看多了感覺自己也會了。
晏航能聽到初一打開冰箱拿東西出來的聲音,還能聽到他努力控制著拿起盤子,再輕輕放到案臺上的聲音。
挺煩躁的。
晏航閉著眼睛,越是這種輕手輕腳的聲音,就越是能聽到。
其實挺想發火的,無差別發火。
這種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他的脾氣就非常大。
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這樣的狀態了,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再也不會出現情緒問題。
一旦他發現自己還是會這樣,整個人就有些失落。
初一輕輕拿起刀,用了起碼十秒才切完了一刀,聽到刀輕輕磕在案板上的那一聲的同時,晏航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兩步沖過去把虛掩著的廚房門一腳踢開了。
初一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著他。
晏航看了一眼案臺上放著的各種材料,咬著牙把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
“我沒睡著,”他看著初一,“你該怎麼弄就怎麼弄,不用跟做賊似的。”
“……哦。”初一應了一聲。
晏航退出廚房,關上門,拿了根煙去了陽臺。
夜幕下的城市還是很好看的,雖然遠遠近近熱鬧的燈光看起來總有些寂寞,但還是能讓人覺得安靜。
他叼著夜,盯著遠處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樓的那個樓看著。
一根煙抽完之后,煩躁的勁頭稍稍退下去了一些,他松了口氣,彎腰拉著欄桿把身體往下拉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