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航看著他。
初一嘿嘿地樂了兩聲。
焗飯的材料很簡單,不需要到大超市,晏航就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買好了東西。
雖然知道崔逸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他,但回到樓下時,他還是沒忍住往隔壁樓上看了一眼。
崔逸家的燈還是黑著的。
回家之后,晏航把手機拿出來放在了茶幾上,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初一挺體貼的,昨天外賣的飯給得特別多,還剩了不少,做焗飯正好合適,特別是在沒有心情認真做飯的情況下,焗飯不用動腦子。
平時他做飯,狗子都在客廳里自己玩尾巴,今天他在廚房里待了多久,初一就在他旁邊杵了多久。
把烤盤放進烤箱之后,晏航嘆了口氣,轉過身捧著初一的臉:“是你怕還是你擔心我啊?”
“我怕。”初一老實地回答,“我不,不踏實。”
晏航摟著他親了好一會兒:“去洗個澡吧臭狗,都快啃不下嘴了。”
“哦。”初一笑了笑。
吃完飯之后,晏航和初一就一塊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一般來說,初一剛洗完澡香噴噴的時候,是晏航最想在他身上干點兒什麼的時候,今天卻相當的坐懷不亂。
手指頭繞著初一一撮頭發轉了有八百多圈了也停不下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終于響起來的時候,躺在晏航腿上一晚上扭來扭去不得安寧的初一以光速彈了起來,拿起手機遞到晏航手里大概耗時不到0.5秒。
晏航掃了一眼屏幕,看到崔逸名字的同時就把電話接了起來:“怎麼樣?”
“我現在去你那兒。”崔逸說。
“你在哪兒了?”晏航問。
“樓下。”崔逸回答。
“好。”晏航掛了電話,突然有些發慌,看著初一,“老崔在樓下了,馬上上來。”
初一愣了愣,又蹦起來竄到門邊,把門給打開了。
然后就一直杵在門口,直到崔逸從電梯里出來。
“別錄音啊。”崔逸進了屋。
“你可以寫字,寫一張燒一張。”晏航說。
崔逸笑了笑,走到飲水機前面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往沙發上一倒,伸長腿舒了一口氣。
初一退進了臥室,把門關上了。
“怎麼樣?”晏航問。
“還算可以,”崔逸說,“我讓小白幫聯系了她朋友,律師專業不專業牛不牛這方面你不用擔心了。”
“嗯。”晏航看著他。
“確定是自首,而且有重大立功表現,”崔逸低聲說,“我覺得有戲。”
“嗯。”晏航應著。
重大立功。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老爸真的,憑著自己不知道是信念還是偏執,最終還是自己把這事兒了結了。
崔逸沒再說話,靠在沙發里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你有沒有什麼時候覺得老狐貍挺酷的?”
“他耍我的時候。”晏航說。
“他對你媽有交待了,”崔逸聲音一直很低,“警察去的時候地上捆著倆,他在蹲邊兒上抽煙。”
晏航愣了一會兒才低頭笑了笑。
“那場景,”崔逸說,“肯定特別像個蹲路邊兒騙人的假藥販子。”
晏航笑出了聲。
“別的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崔逸說,“你爸沒什麼變化,老樣子,傷也沒影響,腹肌破相了。”
晏航還是笑,沒說話。
“他讓我帶張你的照片給他,”崔逸說,“正臉大頭帶笑容非偷拍……他什麼時候偷拍你了?”
“不知道。”晏航嘖了一聲。
崔逸拿出手機對著他:“來,笑一個。
”
晏航轉過臉,咧著嘴呲了呲牙。
“還有,”崔逸看了看照片,收好手機,“他跟你說對不起。”
晏航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沒出聲。
“本來還說了一句他很愛你,”崔逸說,“后來又覺得太肉麻了讓我刪除記憶。”
晏航低下頭,笑了起來。
眼淚就在他笑著的時候突然涌出來,很大滴地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我聯系一下過兩天還要去,”崔逸說,“你有什麼話要帶給他的嗎?”
晏航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了一下失控的眼淚:“等他出來再說吧。”
“好。”崔逸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崔叔。”晏航偏過頭。
“嗯?”崔逸看著他。
“靠你了。”晏航說。
“放心,”崔逸笑了笑,“我對他的事兒無論如何都會全力以赴的。”
崔逸走了之后,晏航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往自己臉上潑著水。
晏致遠用了快二十年的時間,硬是自己把當年的殺妻仇人給抓住了。
晏航不知道他靠的是什麼。
執念,愛,還是強迫癥。
但想到老爸蹲在被捆好的兩個兇手身邊抽煙的樣子,晏航突然就很想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
他也不知道老爸抽著煙等警察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會在想些什麼。
結束了吧?
也許什麼都沒想,用了這麼漫長的時間來完成的事,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來達到的目標,在結束的那一瞬間,也許什麼都空了吧。
晏航沖了很長時間的水,感覺一直往臉上潑水有點兒太單調了,于是順便就往腦袋上也潑了潑。
洗完頭之后,他感覺自己輕松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初……”他一邊擦頭發一邊轉身,猛地看到浴室門口戳著個人,忍不住吼了一聲,“啊!”
這一聲吼帶著他最后一點需要發泄的情緒,吼得挺帶勁的,在小小的浴室里一震,自己都感覺自己內功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