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皺紋說它可,可煩了顧,不上對稱。”初一說。
晏航剛笑起來他突然又很緊張地往腦門兒上摸了一把:“我有皺紋了?”
“啊,就是……”晏航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你都還沒,沒有呢!”初一說。
“我他媽就大你三歲又不是大你三十歲,憑什麼我就得有。”晏航說。
“我才十,七啊!”初一震驚地說。
“我說的那個皺紋,”晏航無奈地嘆了口氣,“是說你皺眉頭的時候的那個小皺皺!誰說你有皺紋了啊!”
“……哦。”初一松了口氣,靠回了自己椅子里。
晏航本來想在飛機上睡一會兒,不過這種狀態也不太能睡得著,加上初一一直握著他的手,在他手心里輕輕捏著,他大致也只能閉眼假個寐。
不過他主要還是情緒問題,并不是真的缺覺。
初一一路抓著他的手來回捏,居然還有點兒緩和作用,下飛機的時候,晏航感覺疲憊感消退了不少。
“一會兒直接回你家是嗎?”晏航問,“我在樓下等你。”
“嗯,”初一點點頭,“你跟我一,起回吧,外邊兒太,太冷了。”
“行吧,”晏航笑了笑,“先說好,你姥要是敢罵我,我不會跟你似的忍著的啊,我會跟她對罵的。”
“我現在也,不忍她。”初一說。
“真的?”晏航偏頭看著他。
“嗯,”初一拉拉衣領,“我現在暴,脾氣。”
晏航笑著沒說話。
“真的,”初一說,“土斗。”
“土斗是什麼?”晏航問。
“土狗中的斗,狗。”初一回答。
“操。”晏航笑得差點兒被口水嗆著。
不過初一的話說得雖然挺牛,但是從上了出租車之后,初一就沒怎麼再出過聲,在他家路口下車的時候,晏航能感覺到初一的緊張。
他有些感慨,回家居然會讓初一緊張,這還真是個很神奇的家。
晏航往四周看了看,他的心情當然不會緊張,但也有些特別的感受。
這個地方他還挺熟悉,這條街,還有之前經過的,街對面他曾經住過的,在他這麼多年四處游蕩的生活里唯一留下了記憶的出租房。
還有那個曾經滿是血跡的巷子。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不難受,也不壓抑,更不郁悶,準確地說,大概是有些悵然。
他跟老爸在這里分開,已經兩個春節了。
“一會兒在小,賣部,”初一一邊往里走一邊說,“給我姥買,條煙吧。”
“嗯。”晏航應了一聲。
他沒去過初一家,不過路兩邊的樓,看上去都差不多,破舊而灰暗,特別是冬天,墻邊的積雪一襯,年前本來就沒有人的路上顯得更寂寞了。
他第一次從那邊繁華的大街轉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這麼長時間,這里還真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往里走過了三棟樓之后,晏航聽到了前面有挺熱鬧的聲音。
但仔細一聽,又似乎聽到了里面有女人扯著嗓子在喊叫。
初一猛地停下了腳步。
晏航立馬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初一那個蚯蚓眉的姥姥。
“沒天理了啊——”晏航豎起耳朵聽了聽,能聽到個一兩句,“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大過年的不讓人活了啊——”
晏航愣了愣,孤兒寡母?
他趕緊轉過頭看著初一:“你姥爺……”
“活著呢,”初一說,“口,頭禪。”
“哦。”晏航嘆了口氣。
“走吧,”初一轉過身往外走,“去請我小,姨吃個飯,再去拳,拳館,然后去爺爺家過,過年。”
“行。”晏航點點頭。
回到街上,初一習慣性地往河邊走。
“去看望你的樹洞嗎?”晏航問。
“嗯,”初一想想又笑了,轉過頭,“它可能還,還認識你。”
“是啊,”晏航說,“我還跟它說過話呢。”
初一的情緒挺容易調整的,就這麼一小會兒,他已經比之前高興了不少,往河邊過去的時候看著挺愉快的。
走到通往河邊的岔路時,里面晃出來了三個人。
晏航看了一眼,臉他不太看得清,但從走路的姿勢能看出來,居然是螃蟹和他的兩個小蝦兵。
梁兵第一眼顯然只認出了晏航,第二眼看過來的時候,他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接著又很快地恢復了平常的大小。
初一看著他。
按以前的習慣,他早就繞開走了,現在他卻沒有動。
梁兵也沒有了以前見到他就要找麻煩的樣子,頓了頓之后,帶著那兩個跟班兒往那邊墻邊靠了靠,繼續往前走。
“他說有,有人見,過我爸。”初一低聲跟晏航說了一句,往梁兵那邊走了兩步,堵在了他的去路上。
“干什麼?”梁兵瞪著他,“咱倆現在沒什麼過節了吧?你還想干什麼?”
“采訪一下,”晏航拿了根煙出來點上了,站在初一身后說了一句,“請問您現在什麼心情啊?”
“我他媽想走的心情!”梁兵說。
“誰看到,我爸了?”初一問。
梁兵愣了愣,看著他沒有說話。
初一從兜里拿出了之前接的傳單,卷成了一個筒,遞到了梁兵嘴邊:“在哪兒,看到的?”
梁兵看了看紙筒,臉上肌肉抽動了兩下。
“不說,”初一看著他,“就讓你,冬泳。”
第71章
晏航叼著煙, 看著初一的后腦勺。
當初他和老爸一塊兒解救初一的時候, 他在螃蟹跟前兒還是個悶聲受氣的小孩兒,那晚他們要是沒有出現, 初一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
而現在, 他只需要站在這里就可以了, 初一拿著一個紙筒就可以讓這片兒的老大震驚兼憤怒還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