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之后,晏航嘆了口氣。
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鑰匙的事好像時機有點兒不是那麼太合適。
初一一直走出電梯了,才總算放松了一些,腳步也不那麼詭異了,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出樓門之后,迎面一陣寒風,他打了個冷戰,整個人的思緒才終于回到了正常范圍里。
沒走幾步他又猛地轉過頭,往身后的樓上看了看。
晏航家飄窗是關著的,但沒等他松口氣,窗戶突然打開了,晏航伸出胳膊沖他揮了揮手。
他頓時一個踉蹌,差點兒撲到地上,都沒顧得上給晏航也揮個手,轉頭大步就往小區大門那邊沖了過去,就差跑了。
今天他沒有打車,天天這麼來回打車花費太高了,今天出門比較早,他坐了公交車回學校。
一路上人很多,來回擠著,他從車頭讓到車尾,又從車尾讓到車肚子那兒,最后被幾個大媽擠到了后門上貼著。
早上起來還覺得尷尬萬分,連看都不好意思看晏航,甚至都不敢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兒,現在在車上被這麼來回一擠,所有的尷尬都被擠飛了。
腦子就剩了一個“快讓我下車”的念頭。
在學校那站下車的時候,人都被擠得細長了不少。
剛走進學校大門,旁邊就有人叫了他一聲:“初一!”
“啊,”他轉過頭,看到了一臉不滿的班主任,“楊老師。”
“你有點兒太不像話了啊!”楊老師看著他。
初一愣了愣,沒說話。
楊老師這意思,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他昨天沒有回宿舍。
“父母讓你大老遠的來上學,是學東西的,不是滿世界亂玩的!”楊老師皺著眉頭,“學校為什麼要讓本地學生都住校,還不就是為了嚴格管理嗎!”
“嗯。”初一應了一聲,低著頭都沒敢看他。
他很少會被老師罵,但老師不罵他的時候,他都會緊張,現在老師直接站在面前罵,他簡直連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之前放假請那麼長時間的假,我都沒有說你什麼,”楊老師說,“現在都開始夜不歸宿了!出了事怎麼辦!”
“我知,知道了。”初一好一會兒才憋出了一句話。
“你來了學校,我就要對你負責,對你們每一個人負責,不要覺得上中專就比上普高輕松,就可以混日子了!”楊老師說。
“嗯。”初一應著。
“你專業課現在是班上最好的,”楊老師說,“你自己不要松勁!這是你以后吃飯的本事!”
“知道了。”初一說。
“行了,”楊老師揮揮手,“你去上課吧。”
初一松了一口氣,轉身跑開了。
上午就兩節課,上完就沒什麼事兒了,初一跟宿舍幾個人在操場邊兒上坐著,看高年級的人打籃球。
“老楊還說你什麼了沒?”周春陽問。
“嗯?”初一從恍惚里回過神,看著他。
“你昨天晚上是去碼頭扛包了嗎?”周春陽皺皺眉,“一上午都沒睡醒的樣子啊?”
“沒,”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就搬了會兒,磚。”
“……你大爺。”周春陽看著他。
“我打工十,點才完,”初一嘆了口氣,“怎,麼辦啊?”
“沒事兒,”周春陽說,“十一點之前你能回來就行,就走廊窗戶外面那個鐵樓梯,爬上來就可以了,舍管十點就在走廊上轉轉,聽聽動靜,十一點了才會過來看一眼。”
“昨天也是寸了,”胡彪說,“老楊過來找蘇斌那個傻逼不知道有什麼事兒,進來就看到空著一張床。”
“嗯。
”初一笑了笑。
打工的事兒他不想放棄,畢竟他跟別的同學不一樣,打工是他唯一的經濟來源,不打工連飯都吃不上了,別說學費那麼大一筆了。
還要還錢給何教練,人家那麼肯幫他,他不能拖太久不還錢,最好過年前能把錢給還上。
“土狗。”身后有女生笑著的聲音。
初一沒回頭,他不好意思。
周春陽偏了偏頭:“不理人啊?”
“不知道怎,麼理。”初一說。
“狗哥,”又一個女生說話了,“干嘛這麼冷漠啊,打個招呼都不行嗎?沒禮貌!”
初一猶豫了兩秒,轉過了頭,看到了三個女生正靠在后面的樹下,邊喝汽水邊沖這邊看著。
“嗨。”初一說。
幾個女生都愣住了。
初一也沒有多余的社交詞匯儲備,于是轉回頭繼續看人打球了。
“我服了你了,”周春陽說,“有時候真想看看就你這樣子是怎麼追人的。”
追人?
追誰?
追……晏航嗎?
初一猛然又陷入了單向尷尬之中。
但是他也突然發現,自己只是像晏航表白了,然后……并沒有“追”的這個過程。
是啊,沒追過。
要追的嗎?
要吧?無論男女,喜歡一個人,不都得追求嗎?
啊。
晏航要追嗎?怎麼追?
他轉頭看著周春陽。
“干嘛,”周春陽看著他,“不服啊?”
“隨便看,兩眼。”初一說。
周春陽笑了起來:“有病。”
初一正想說話,他手機響了。
是晏航嗎?他很著急地掏出手機,伸手就直接接了電話。
但在把手機舉到耳邊的時候,他看清了來電顯示。
不是晏航。
是一個沒有存過的號碼,歸屬地顯示的是一個南方城市。
他頓時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個來自首都的電話。
是老爸嗎?
是同一個人嗎?
一南一北,一夜之間就換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