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完行嗎?”晏航說,“你結巴千萬別好,好了咱倆一天就得打一回。”
初一沒有說話。
“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晏航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倆之間,會不會有超出這個范圍的感情存在,我完全沒想過。”
初一咬了咬嘴唇沒出聲。
“所以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晏航說,“我……”
“不,不,不用,”初一一聽就坐直了,“我不,不要你回,回答,我不用……不用,不……”
“哦。”晏航看著他。
晏航真是個很好的人,非常好,非常善良。
初一根本沒想過晏航會跟他說這麼多,就是怕他難受和尷尬。
其實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想法,他只是覺得再也扛不下去了,想說出來。
他已經不再想要晏航的回答了,完全不想要了,他甚至希望沒有跟晏航說過那天的那句話。
他只想要跟晏航輕松地呆在一起,晏航不開心的時候他可以逗晏航開心,他不開心的時候晏航會安慰他。
如果晏航只是想要個遙控弟弟,他也愿意做那樣的弟弟。
他不知道對于晏航來說,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只希望晏航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輕松的,沒有任何壓力。
哪怕是被喜歡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壓力。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大夫來查房的時候晏航問了一句。
“是不是待得有點兒悶了啊?”大夫笑著問。
“嗯,”晏航嘆了口氣,“我快憋死了。”
“這才一星期不到,”大夫說,“再堅持幾天,你身體素質很不錯,再有幾天可以出院回家調養。”
“幾天?”晏航問。
“觀察觀察再看,”大夫說,“身體重要,別這麼不當回事兒。
”
身體當然重要,但對于晏航來說,情緒更重要。
他這幾天每天都跟人樂呵呵地聊天兒,跟初一,跟陪護大叔,跟護士,但無論怎麼強裝開心,他都感覺自己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要不是有初一,他早就到谷底了。
“我陪你出,出去轉轉。”初一推了個輪椅進了病房。
“我能走,”晏航笑了笑,“現在不用這玩意兒了吧。”
“去花園,推你過,去了你再自,自己走。”初一說。
“行吧。”晏航慢慢下了床,坐到了輪椅上。
初一推著他進了電梯,下了樓,溜達著到了醫院后樓之間的休閑小花園里。
平時上這兒來透氣的病人應該挺多,但今天降溫,冷了不少,除了他倆,一個人都沒有。
“冷嗎?”初一把他身上的厚外套拉了拉。
“不冷,沒風還行。”晏航說。
“這兒不,不如家那,那邊兒,”初一說,“下個月才供,供暖。”
“怎麼,你冷得睡不著了嗎?”晏航笑著問。
“一天比,一天冷了,”初一把外套拉鏈拉上,“我挺怕,冷的。”
“柜子里有電熱毯,你要冷了就鋪那個。”晏航說。
“不,”初一搖頭,“不安全,萬一烤,烤熟了怎,麼辦。”
“我正好吃了。”晏航說。
初一把手遞到了他面前:“給。”
晏航看了看他的手:“擦擦。”
初一從兜里掏出包濕紙巾,自從晏航住院之后,他就被迫跟著養成了非常講究的習慣,走哪兒都帶著濕紙巾,因為講究的晏航沒事兒就讓他這兒擦擦,那兒擦擦。
他抽了張濕巾出來把自己的手擦了擦,重新遞到了晏航面前。
晏航張嘴就要咬。
他在晏航碰到他手的時候猛地收回了手。
不是因為怕手臟,而是這一瞬間從指尖竄起來迅速漫延到肩膀的一陣酸酥。
他把手揣回了兜里,捏了捏兜里的小鋼镚兒。
“摳門兒。”晏航笑了笑。
“今天才知,道嗎?”初一坐到了他對面的石凳上。
“你們上課了吧?”晏航問,“明天回學校一趟?”
“我請,了假,”初一說,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宿舍那幫人說他請假的原因,“今天宿,宿舍的人還,問我來著,不知道怎,麼說。”
“就說我住院了唄。”晏航說。
“能說嗎?”初一看著他。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晏航笑笑,“被打劫的捅了一刀。”
“……哦。”初一點了點頭。
“我現在也不用老守著……”晏航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了頓,轉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初一馬上也跟著往那邊掃了一眼。
那邊是住院部的消防通道,沒什麼人往那兒走,初一一眼就看到了那兒有個人正快速地往里走。
這個走路的姿勢!
他頓時想起了那天在他前面逃跑的那個人,也在這一瞬間想起來那人跑起來似乎略微有點兒晃……
初一猛地從石凳上躍起,腿一蹬直接翻過了旁邊半人高的灌木往消防通道那邊沖過去的時候,晏航差點兒給他鼓掌再外帶叫一聲好。
雖然知道初一練拳,會打架了,在學校也聲名在外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初一這麼漂亮的身手。
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非常帥氣。
兩秒鐘之后他才回過神來,想叫住初一,但腰上小腹上還沒好的傷讓他沒法出聲大喊。
蠢狗!
萬一這會兒再來一個人捅你哥一刀怎麼辦!
晏航摸了摸外套口袋,空無一物。
他看了看四周,有一個推著垃圾車的保潔大姐正從旁邊經過,他微微松了一口氣。
沒等保潔大姐走到他旁邊,初一又跟風卷著一樣從消防通道那邊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