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是初一電話里的那句“我喜歡你”。
雖然他之前就往這方面想過,但初一在他看來,一直就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兒,哪怕是現在快一米八的個兒了,哪怕是在學校有了“狗哥”的稱號了,也還是個傻小孩兒。
他怎麼也沒想到初一會這麼突然而且如此直白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而他到現在也沒想好要怎麼回答。
換了別的任何一個人,他一句謝謝就完事了。
可初一不行。
初一跟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敏感自卑,小心翼翼。
一句跟別人相同的“謝謝”,對初一來說沒準兒就會是打擊。
我喜歡你。
晏航把左手換了個姿勢放在肚子上,酸脹得實在難受。
初一喜歡他,非常明顯,他一直知道初一喜歡他,就像他也很喜歡初一,會覺得初一很逗,很可愛,受了委屈的時候他還會心疼。
但初一是個傻狗,這一點也非常明顯。
他根本不能確定初一分沒分清喜歡和喜歡的區別。
初一甚至可以算是基本沒有跟什麼人有過正常的情感交互,親情友情什麼情都沒有……
在這種時候,周春陽說自己是同性戀喜歡男人。
沒過兩天,初一就來說“我喜歡你”。
這到底是受了心理暗示還是真的知道?
看來真的得把周春陽弄出來打一頓……
我喜歡你。
晏航把腦袋偏了偏,躺的時間太長了,就像一整夜失眠的時候,他無論什麼姿勢都全身酸痛,現在一天一夜了就這麼個姿勢,簡直要瘋了。
以至于他現在也無法判斷自己對初一的喜歡是哪一種。
他沒喜歡過什麼人,會覺得這個姑娘漂亮,那個小伙兒挺帥,除此之外,他基本不會動什麼別的念頭了。
……不過在弄清初一到底怎麼回事之前,他自己是怎麼回事并不重要。
門外傳來了初一手機的鈴聲。
這小子出去也就是站在門口,差不多是寸步不離了。
晏航又有點兒擔心他的身體狀態,雖說是個練拳練了一年的狗哥,畢竟也是兩天一夜沒合夜還發著燒……
門被推開了,晏航閉著眼睛繼續裝睡。
能聽到初一很小心地走到床邊:“還在睡……嗯,知道了……”
晏航眼睛睜開一條縫,哼了一聲。
“我把你吵,吵醒了?”初一掛了電話看著他輕聲問。
“沒,”晏航說,“就是醒了。”
“哦,”初一笑了笑,“崔叔說幫,幫你請,假了,讓我去買,買個手機。”
“你出錢嗎?”晏航打了個呵欠。
“……我出,出錢的話,”初一說,“也行,你用,得慣老,老人機嗎?”
“滾。”晏航說。
“崔叔說你卡,里有錢。”初一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了他的錢包。
“老崔這個沒人性的,”晏航嘖了一聲,“生日就送我一盒蠟筆棒還他媽拿走六根,現在我都身殘志堅了他手機都舍不得送我一個。”
“你志也不,怎麼堅,”初一拿出了他的卡,“昨天跟你一,塊兒手術的,那個人,嗷嗷叫著進,去的,這會兒人走,走廊上溜,達呢。”
“我堅一個給你看看,”晏航笑了,“我想側著躺一會兒,你扶我一把。”
“好。”初一走到床那邊,把手墊到他后背下面,“你別用力。”
晏航沒用力,初一把他托著慢慢推成了側躺。
“勁兒挺大。”晏航說。
“一般大,”初一說,“給你轉,個三百六,十五度沒,沒問題。
”
“閉嘴。”晏航笑了兩聲。
“三百六,十度。”初一又糾正了一下。
“去買手機,”晏航說,“順便吃點兒東西去。”
“陪護馬,馬上到,”初一幫他把被子拉好,“他來了我再,再去。”
“哦。”晏航掀開被子,伸手進去想把衣服扯一下,這病號服也沒點兒彈性,還松松垮垮的,就這麼翻個身,就全擰勁了,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別動。”初一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心地放回床上。
“總得扯扯衣服撓個癢癢吧,”晏航說,“沒那麼夸張,我又不是手斷了。”
“你……是扯,扯衣服還,是撓癢癢?”初一問。
“現在是扯衣服,一會兒可能需要撓癢癢,”晏航說,“我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撓過癢癢呢。”
初一站在他身后,也看不見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到他把被子掀開了。
衣服扯得很小心,晏航感覺初一比他這個受了傷的人緊張多了,雖然他不想開口,但實在是衣服這麼一扯舒服了,立馬后背就癢了,一秒都等不了。
他只得又說了一句:“后背癢,順便撓一下吧,狠狠撓的那種。”
“哦。”初一應了一聲,扯起衣服把手伸了進去,唰唰就是兩下,“夠狠嗎?”
“……非常狠,”晏航都能感覺后背有點兒火辣辣了,大概是仰躺壓著的時間長了再這麼一抓,“再來兩下不那麼太狠的。”
初一又輕輕抓了兩下:“剛是,不是太用,用力了啊?”
“沒,”晏航笑笑,“舒服了。”
初一拿了椅子坐到床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沒電了。”
“你晚上回去一趟,”晏航說,“我不想穿病號服,你去拿幾件我的衣服過來,順便拿你的充電器。”
初一看著他沒出聲。
“再睡個覺。”晏航說。
“你不是說讓,讓我伺,候你麼。”初一似乎有些不高興。
“陪護晚上睡這兒呢,你跟陪護擠嗎?”晏航說。
“那不要陪,陪護了,”初一說,“還省,點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