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另一個病人很安靜,一直都在睡,從早到晚,醒了也沒什麼聲音,估計是挺嚴重的什麼病。
相比之下,晏航的狀態就要好得多,白天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到了晚上,就基本清醒了,只是還不能動。
醫生也不讓動,只讓躺著。
“一會兒陪護過來,讓他給我擦一下身上,”晏航嘆了口氣,“我感覺身上跟糊了殼兒一樣,難受。”
陪護過來擦身上?
初一愣了愣。
“我擦。”他站了起來。
“你?”晏航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
初一沒說話,晏航這一猶豫,他頓時想要彎腰鉆到病床下邊兒去。
從晏航早上醒過來到現在,今天一整天,他倆都沒有提起過昨天的事兒,晏航應該是沒有精力,而他是不敢提。
他昨天攢起來的那點兒勇氣,在說完那句我喜歡你之后就已經消散了,別說晏航因為他那句話受了傷,就算是沒受傷,他也已經連回想一下當時情景都不敢。
現在晏航的這一瞬間猶豫,他立馬就慫了。
晏航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對于擦身體這樣的接觸有些抵觸?
可是他話已經說出口了,又該怎麼才能收回去啊!
初一站在床邊愣著。
“那你來擦吧。”晏航說。
“啊?”初一看著他。
“怎麼,”晏航也看著他,“一秒就反悔了啊?”
“沒。”初一趕緊跑進了廁所,把毛巾搓好拿了出來。
“其實不差這一會兒,”晏航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你這兩天一夜都沒睡了……”
初一聽著這話,心里酸得很,偏開頭,怕自己又一不小心要抹眼淚。
娘嘰嘰的。
“我怕你一腦袋扎我傷口上。
”晏航說。
初一愣了愣,笑了起來,小心地研究了一下晏航身上穿著的病號服。
挺復古的款式,居然是系繩的。
“這衣服不科,科學,”初一把繩結一個一個解開,“這要碰個傻,傻子,系了個死扣怎,麼辦。”
晏航笑著沒說話,嘆了口氣。
“傷口疼,疼嗎?”初一問。
“你少說兩句就行,”晏航說,“不笑就不疼。”
初一抿著嘴不再出聲。
把晏航衣服拉開之后他皺了皺眉。
他本來以為晏航身上的傷,就是腰上的那個刀傷,還有手上一道,但現在才發現,不只是這些,還有三個被紗布蓋著的地方,下面應該都是刀傷。
還有些沒有遮擋的擦傷。
“怎麼……”初一拿著毛巾都有點兒不知道該往哪里擦了,“這麼多傷。”
“這些都沒什麼,”晏航說,“過兩天就好了。”
“那個人,”初一擰著眉,慢慢地在他胸口上擦著,“我本來可,可以抓,住他。”
“嗯,那肯定,”晏航說,“我們狗哥,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
初一沒說話,擦完胸口之后順著擦了擦晏航的胳膊,看到他手纏著的厚厚的紗布時,沒忍住問了一句:“手是怎,怎麼……你抓刀,了嗎?”
“不抓著就一刀全捅進去了,”晏航說,“那這會兒我估計都還說不了話呢。”
初一不再出聲。
他想知道當時的情形,想知道晏航到底怎麼受的傷,但問了一嘴之后又還是覺得不應該問。
晏航身上其實沒多少地方可擦,胸口擦一下,肋骨兩邊三個小傷口,腰上和肚子旁邊還有一大塊紗布,總之正面能擦的部位著實不多。
擦肚子的時候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病號服的褲子也是系帶兒的,這會兒晏航剛手術完,也沒系上,這一拉,被子裹著褲腰一塊兒被扯了下去。
初一這才反應過來,手術完的病人……是沒有內褲的。
他拿著毛巾猛地愣住了。
病號服的褲子被他這一扯,晏航整個小腹都露了出來,緊實平坦,而且他甚至感覺余光里能隱隱……
“哎,”晏航伸手過去把褲子提了提,“這要進來個人就尷尬了。”
初一趕緊幫他把褲子提好。
“我去搓,搓,搓,搓……”初一不知道自己是太緊張了還是太尷尬了還是太……他放棄了繼續說話,轉身直接進了廁所。
進了廁所之后,他擰開水龍頭,一邊搓毛巾一邊震驚自己居然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在醫院,在病房里,面對著全身是傷的晏航,自己居然能在只看了一眼小腹,甚至都沒看清小腹以下部位的情況下,硬了。
這一瞬間除了震驚之外,他無法找到別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
好在身體還是有理智殘存的,在他慢吞吞地搓完毛巾之后,這種讓他隱約覺得可恥的反應平息了下去。
他拿著搓好的毛巾回到床邊。
“擦擦背吧。”晏航說。
“嗯。”初一小心地把晏航往沒有腰傷的那一邊推了推。
背上情況還可以,沒有什麼傷,只有一塊不大的青紫,初一很小心地擦完,再慢慢托著晏航的背讓他躺平。
“舒服多了。”晏航閉了閉眼睛。
初一放好毛巾,坐回了床邊,盯著地板出神。
從之前的震驚里回過神來之后,他開始慢慢有些郁悶,接著是不爽,再接著就是對自己有些憤怒。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就算是喜歡晏航,也不至于就這樣吧?
自己這算是什麼毛病啊!
又不真的就是個狗!
就算是個狗,這還是秋天呢,就著急發什麼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