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邊兒坐著,沒事兒。”晏航說。
“占了一,一個桌。”初一說。
“現在沒客人了,”晏航笑笑,“你占仨桌也沒事兒,只要不睡下。”
初一笑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回到了之前坐的那張桌前。
晏航過去給他倒了杯咖啡拿過去:“我大概還有一會兒。”
“不著急,”初一看了看咖啡,壓低聲音,“是六,六十八一杯的那,那種嗎?”
“你還看了咖啡的價格呢?”晏航也夸張地壓低聲音。
“沒特意看,主要是嚇,嚇著我了就,記住了。”初一說。
“別害怕,這是我們員工價的咖啡,”晏航笑了笑,習慣性地想伸手在他腦袋上扒拉一下,想起現在是在餐廳才又把手收了回來,“我結賬,你只管喝。”
“其實白開,水就行。”初一說。
“你煩不煩。”晏航嘖了一聲。
初一沒說話,馬上低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皺了皺眉。
“放糖放奶。”晏航說。
“哦。”初一這才拿起旁邊的糖包。
“航哥,”張晨過來,把今天的工作日志放到了他面前,“你這個弟弟是認的吧?”
“嗯,”晏航應了一聲,看了看日志,張晨每次都會把她能幫著寫的那一部分寫完,讓他輕松不少,“怎麼了?”
“一看就不是親弟啊,也不是表弟堂弟什麼的,”張晨說,“小酷哥。”
“酷?”晏航看了張晨一眼。
“挺酷帥的啊,你不覺得嗎?”張晨說,“個兒再高點兒,絕對冷酷浪子型,傾倒一眾傻白甜。”
晏航笑了笑沒說話。
他已經不止聽到一個人用類似這樣的話來形容初一了。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跳出他對初一的那些記憶來好好打量一下這個小孩兒,他現在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初一還是個耷拉著耳朵沒長開的小土狗。
偶爾覺得他成熟了,也只是那麼一小會兒。
真的酷了嗎?
真的兇了?
狗哥了?
晏航看著那邊坐在桌子前一手握著咖啡杯子,一手玩著手機的初一。
還是個小孩兒啊。
“你不吃工,工作餐嗎?”下班之后初一跟他一塊兒走出酒店的時候問了一句。
“那你不是還得再等麼,吃個工作餐怎麼也得十分鐘了。”晏航說。
“不花錢,”初一說,“不吃白,不吃。”
“我其實不怎麼餓,”晏航笑著把胳膊搭到他肩上,“特別忙的時候我都吃不下什麼東西。”
“你們真是太,忙了,”初一說,“我看你就,就沒停,下過。”
“平時還好,現在不是黃金周了麼,游客特別多,”晏航伸了個懶腰,繼續撐在他肩上,“晚上都跑不動步了……咱倆溜達回去吧,透透氣順便當鍛煉了。”
“好。”初一點頭。
“你在宿舍是不是跟周春陽關系最好啊?”晏航問。
“不知道,”初一想了想,“都挺,好的。”
“我看你倆話還挺多。”晏航說。
“嗯,”初一看了他一眼,“他話癆。”
“你要不結巴,不一定誰是話癆。”晏航笑笑。
“他。”初一堅持。
“那咱倆誰是話癆?”晏航問。
“你。”初一說。
晏航笑著在他腦袋上用力扒拉兩下:“剛我同事說你很酷,到底哪兒酷呢,我是真沒看出來。”
“你同,同事說我,了?”初一問。
“嗯,說你很酷帥。”晏航說。
初一沒說話,嘿嘿樂了兩聲。
“笑什麼?”晏航問。
“沒。”初一繼續沖著前邊兒自己傻樂。
晏航差不多能猜得到他為什麼這麼開心,被朋友的朋友,同學的朋友,朋友的同事提起的感覺,大概初一以前不經常能體會得到吧。
“前面有個超市,”晏航說,“我要去買點兒日用品。
”
“小區對,面不是也,有嗎。”初一看了看前面。
“這家東西全,”晏航說,“小區對面那個是小超市了。”
“哦。”初一點點頭。
超市里人挺多的,他跟晏航在一排排貨架中間慢慢走著,一到過節,連超市里都這麼多人。
初一看著過道里碼著的各種月餅有些出神,晏航幫他寄給家里的月餅不知道在哪兒了,明天能到嗎,還是后天?
收到月餅的話,家里的人會高興嗎?會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月餅收到了嗎?
晏航在放毛巾的架子前停了下來,初一看了一眼毛巾的價格,這輩子他都沒用過幾十塊的毛巾。
“你的毛,巾不是還好,好的嗎?”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雖說晏航說過他不存錢,有多少花多少,初一還是有些心疼。
“毛巾一月一換,”晏航說,“比較衛生。”
“哦。”初一只得應了一聲。
毛巾一月一換?他的毛巾大概是一破一換吧。
晏航拿了一包四條裝的:“我兩條你兩條吧。”
初一愣了愣。
“你用粉條的我用藍條的。”晏航說。
“我藍的。”初一都沒顧得上問為什麼要給他買毛巾,先把顏色抗議了。
“我要藍的。”晏航說。
初一往架子上看了一眼,拿了一包咖啡條和藍條的放到他手上。
“那你藍的我咖啡條的。”晏航說。
“我咖啡的。”初一說。
“你隱藏技能是抬杠吧?”晏航看著他。
初一笑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最后晏航把這包放回架子上,拿了一包四條咖啡色的:“這行了吧?”
“藍的好像好,看些。”初一小聲說。
晏航又翻了一會兒,找到了大概是唯一一包四條藍色的:“滿意了嗎?”
初一點了點頭,明明不需要毛巾,卻跟著晏航一塊兒挑了毛巾,有點兒神經,但是他覺得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