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一跟著也嘆了口氣。
晏航這麼一句話,他又想起了晏叔叔。
還想起了老爸。
突然就有些難受。
“怎麼了?”晏航踢了踢他。
“晏叔叔……”初一咬了咬嘴唇,“有什,什麼消息嗎?”
“沒,”晏航說,“他要真還活著,除非他自己愿意,別人想找到他恐怕難,要是死了……那更不會有消息了。”
初一沉默了很久。
“老想這些干嘛,”晏航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不是正說有姑娘喜歡你的事兒麼,怎麼突然說到我爸了?”
“如果,”初一抬眼看著他,“我畢,畢業的時,候我爸還,還不出現,我就去找,找他。”
晏航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我要找,到他問問,”初一說,“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沒,擔當。”
“去哪兒找?怎麼找?”晏航問。
初一沒說話。
他沒想過,就像當初他想找晏航,也沒有想過要去哪兒找,怎麼找,就想著去找就行。
“你能找到我是因為我放了照片,”晏航說,“如果我沒放呢?你怎麼找?你打算找多久?”
初一還是沒有出聲。
“要不要我教你?”晏航說。
“嗯?”初一愣了愣。
“一個城市一個城市跑,去找那些流動人口聚集的地方,”晏航一邊說一邊點了根煙,“想法跟他們混熟,然后打聽打聽,再看看本地新聞,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也許你會聽到誰說有個差不多的人曾經去了哪兒哪兒,然后你再過去,繼續……”
“晏航。”初一看著晏航,他已經聽出來了,晏航說的似乎就是晏叔叔。
“你花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晏航沒理會他,“還是十年?嗯?”
“別說了。”初一抓住了他的手。
晏航的情緒不對,手在抖,這讓他很擔心:“對不起。
”
“對不起什麼?”晏航嗓子突然有些啞,“你想過代價嗎?這麼干的代價?”
初一緊緊抓著他的手。
“可能是一輩子,”晏航說,“你想過嗎?”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初一抓著晏航的手,晏航也沒動,掐掉沒抽完的煙拿遙控把空調的換氣打開了。
換了一會兒好像沒有什麼變化,他動了動被初一捏著的手指:“去把陽臺門打開。”
初一跳下床去把落地窗打開了,又跳回來抓住了他的手。
“我可能是想得有點兒太多了,”晏航說,“我就是……一聽到你說去找什麼的,就有點兒……”
“我不,不找了。”初一說。
“我爸,”晏航仰了仰頭,看著天花板,“就一直在找殺了我媽的人,這麼多年他就是這麼找的。”
初一嚇了一跳,愣了好一會兒才顫著聲音問了一句:“是我爸?”
“不是,”晏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怎麼可能,給你爸十條膽他也不敢。”
“那老丁?”初一松了口氣。
“我不知道,”晏航說,“這案子太久了,警察都還沒太多頭緒呢,我也懶得去想。”
初一看了看床頭放著的兩個小藥瓶。
上兩回來的時候還沒有。
真的是懶得想嗎。
“給我唱個歌吧小土狗,”晏航偏過頭看著他,“隨便什麼都,國歌也可以。”
“國歌就,算了吧,”初一說,“我還是很,愛國的。”
晏航笑了起來,看著他。
“我想想。”初一說。
“嗯。”晏航點點頭。
初一想了好半點,清了清嗓子:“門前大,大橋下……你聽過嗎?”
“嚇我一跳,我以為你這就是唱了呢,”晏航一下笑出了聲,“聽過,數鴨子。”
“那我開,始了。”初一拿起水杯。
“請開始你的表演。”晏航說。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初一抓著水杯開始唱,一邊唱還一邊伸手往晏航這邊一下下點著,“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這會兒旁邊沒有人,也不是在外頭,晏航實在是沒有忍笑的理由,沖著一臉正經的初一就是一通爆笑。
他見識過不少唱歌跑調的人,但像初一這種大概是唱歌次數太少而完全談不上跑不跑調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調的人。
初一對他的狂笑無動于衷,繼續拿著水杯,聲情并茂地念著經:“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晏航邊笑邊抹了抹眼淚,他實在是很久沒有把眼淚笑出來的經歷了。
感謝上天賜了他一個初一。
“后面的忘,忘了,”初一唱了一半停下了,皺著眉思考著,“我想,想想啊……”
“不用想了,”晏航靠在床頭按著肚子,“真唱完了我可能得打120。”
“謝謝大,家捧,捧場。”初一把拿著杯子的手背到身后,盤著腿兒彎腰鞠了個躬。
“熱烈鼓掌。”晏航拍手。
“要不你,你給我唱,一個吧,”初一笑了笑,“我想聽你,唱歌。”
“行,”晏航往下滑了滑,靠著枕頭,把燈關掉了,“你睡著吧,我給你唱個搖籃曲。”
“好。”初一倒到枕頭上,側身對著晏航。
晏航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摸了個小瓶子出來,對著他這邊噴了兩下。
“迷魂香,”初一說,“我那兒還,有半,半瓶。”
晏航頓了頓:“我的嗎?”
“嗯。”初一應了一聲。
晏航過了挺長時間才拍了拍他肚皮:“給你唱個英文歌,聽不懂容易睡著。”
“嗯。”初一閉上眼睛。
“這個歌叫Look how far we've come,”晏航說完,輕輕用響指打了幾個節奏,“One day, I won't be insane,Won't Play,all their foolish games……”
初一本來閉著的眼睛睜開了。
晏航的聲音很低,帶著些許沙啞和懶洋洋,輕輕唱出來時,就像是一串跳躍著的小風,在他頭發稍上一路蹦過去,帶起細細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