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初一應了一聲。
晏航進了臥室:“你睡嗎?”
“我可能,”初一跟著他走進臥室,很老實地回答,“睡,不著,太興奮了。”
“那坐這兒聊會兒。”晏航在床邊的地上坐下了,靠著床。
初一過去坐到了他身邊。
床側正對著落地窗,外面的陽臺是鐵欄桿的,視線沒有阻擋,這麼坐下往外看出去,跟站在陽臺上一樣,能看到很遠的高樓。
“你平時也這,這麼看嗎?”初一問。
“之前總看來著,”晏航說,“這陣兒沒時間。”
“忙?”初一看了看他。
“嗯,”晏航笑了笑,“想考個證。”
“什麼證?”初一很好奇。
“口譯,”晏航說,“崔叔讓我考,畢竟不能永遠做服務員吧。”
“啊!”初一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口譯,他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離他太遙遠了。
遙遠得他啊完了之后都找不到可以繼續說下去的內容了。
“我剛查了一下你們學校,”晏航說,“還挺不錯的,學生就業去的地方都不錯。”
“我都沒查,過。”初一有些不好意思。
“憋著勁都查小李燒烤去了吧,”晏航笑了笑,“你真是……”
初一看著他。
“你就不怕我走了嗎?”晏航問。
“沒想過。”初一低下頭,看著他腳踝上的小石頭。
晏航穿的是條大褲衩,一眼就能看到小石頭,他笑了笑。
“繩子挺結實,我還擔心會斷,”晏航收了收腿,手指在小石頭上彈了彈,“你現在還磨石頭嗎?”
“沒,”初一伸手在小石頭上一下下勾著,“好久沒,沒去找石,頭了。”
“我在樓下撿到幾顆,”晏航拉開旁邊床頭柜的抽屜,拿出了個小袋子遞給他,“你有沒有時間給我磨個手鏈啊?”
“有時間。”初一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晏航撿的石頭挺漂亮,幾顆都是白的,上面帶著很淡的花紋。
“你給設計一下吧,看怎麼弄好看。”晏航說。
“嗯。”初一點點頭,想了想又有些猶豫地問一了句,“你微信是,不是屏,屏蔽我了?”
“我一直沒用了,上面除了你,也沒什麼需要聯系的人,電話號碼都換了,”晏航拿出了手機,“你給我發消息了?”
“嗯。”初一點頭。
“給我發什麼了?”晏航重新開始下載微信。
初一沒想到晏航不光換了手機,換了號碼,微信不用了,甚至連微信都刪掉了,頓時一陣緊張。
如果這次沒有找到晏航,自己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了。
晏航下好微信,又起身從書架上拿了個鐵盒回來坐下了。
打開盒子的時候,初一很快地往里瞅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東西,那支鋼筆。
“你還留,留著這個鋼,筆?”初一突然有點兒想哭。
“嗯,”晏航從盒子里拿出了個手機卡,換到了手機上,“不過沒用,怕丟。”
“手機卡也沒,沒扔?”初一問。
“沒,還一直交著錢。”晏航開機。
“真有錢。”初一輕聲說。
“怕你找我。”晏航笑了笑。
“那,那你……”初一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都顫了。
晏航轉頭看著他。
初一努力地控制著自己,拼命咽了咽口水,想把鼻子和腦門兒中間那點強烈的酸脹咽下去。
他今天晚上已經哭過一次了,實在不想再哭第二次。
太丟人了。
他都一個人跑這麼遠出來上學了,這麼牛逼的老爺們兒,當著人的面一晚上哭兩次,簡直是恥辱。
以后晏航不光可以跟人說初一一米四只到他腰,還可以說他一米四哭起來沒個完。
他現在一米七四,練拳一年,這個人設都還沒在晏航跟前兒立穩就崩了。
他的鼻子酸得眼睛都瞇縫了。
“怎麼了?”晏航應該是已經看出來他的情緒,回手從床頭抽了張紙巾放在了他手里。
“你怕我找,找你,”初一一開口,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那你還,什麼也,也不說就走,消息也不,不回,你都換,換卡了,還留個號,有屁,用啊!”
“我就算找,找你,也他媽是關,機啊!”初一有些惱火地抹了抹控制不住的眼淚,“你是傻,子嗎!”
晏航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了一句:“牛逼了啊土狗,都會罵人了?真他媽沒看出來啊?”
“我想他,他媽就,他媽!”初一說,“不服憋著。”
“服,”晏航又拿過一張紙巾,在他臉上輕輕按了兩下,“我馬上看看你都給我發什麼消息了?”
“自拍。”初一帶著哭腔說。
晏航還沒點開微信,聽了這話沒忍住笑了。
“笑個屁,”初一說,“新發,型自,拍。”
晏航收了笑容,伸手兜著他后腦勺把他拉了過來,按在了自己肩上。
第34章
又哭了啊。
晏航在初一背上輕輕拍著。
記憶里初一第一次哭, 是站在他家門口, 哭得非常奔放。
今天的兩次明顯比第一次要收斂了,哭得不再那麼像個小孩兒。
但對于晏航來說, 都還是一樣。
無論初一現在的外表跟一年前有了多大的改變, 看著初一哭的時候, 他還是會覺得像個委屈的小狗。
而他,依然會是有些手足無措。
他去過那麼多地方, 見過那麼多人, 能憑一句話一個神態判斷出很多東西來,但始終只是在別人的世界里路過, 遠遠地看著。
從來沒有誰在他面前哭過。
眼淚溫熱, 低低的哭泣的聲音就在耳邊, 沒有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