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賣部買的,”初一看著他,“你退,掉換錢唄。”
還沒等他把帽子拿出來,姥爺已經自己伸手到袋子里拿了:“這帽子還行,不過沒我現在這個好,現在的東西就是不行,我這帽子戴了十多年了,也沒壞。”
“那你別要,還給他。”老媽說。
初一把裝著圍巾的盒子放到老媽面前:“新年,快樂。”
老媽看了他一眼,打開了盒子,看到里面的圍巾的時候皺了皺眉,盯了一會兒才拿了出來,看到圍巾下面的紅包的時候,她嘆了口氣。
禮物送完了。
除了老爸的那一份。
初一沒再說話,拿了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對著春晚開始發呆。
“點啊——”晏航沖崔逸喊了一嗓子,他挑著一掛鞭站在山邊,等著那頭的崔逸點。
小區物業在山邊給業主清了一塊空地出來讓大家集中放鞭炮,這會兒四周的鞭炮都點著了,就他倆還在這兒杵著。
“這個引信有點兒短啊——”崔逸喊著回答,打著了打火機研究著,“我給它弄長點兒——”
“老崔!”晏航有些無奈,“我真沒發現你膽兒這麼小——”
“這叫謹慎——萬一崩著我了呢——”崔逸喊。
“我來!”晏航把挑著鞭的桿子放到了地上,走了過去,沖著崔逸的耳邊喊,“你去挑著!”
崔逸過去把桿子挑了起來。
其實放地上就行,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區的人,都舉著桿子,大概算是小區文化?
晏航看了看引信,的確是有點兒短,用打火機點估計會炸手,他摸了根煙出來點上了,再拿著煙頭往引信上一碰。
這個引信不光短,還燒得特別快,大大超出了晏航的預料,看到閃出的火花的時候,他趕緊把鞭炮往旁邊一甩。
但沒注意方向,是往崔逸那邊甩的。
鞭炮炸起來的同時,崔逸跳了一下,轉身扛著桿子就跑。
晏航愣了愣,沒忍住樂出了聲,蹲地上看著崔逸笑得都快站不起來了。
崔逸跑了十多米之后才想起來把桿子扔到了地上,跑回來對著他屁股一腳踢了過來:“小屁玩意兒!你是不是故意的!”
“崔律師,”晏航笑得不行,“你今兒可真讓我開眼了,老爺們兒怕炮怕成這樣的我就見過你這一個。”
“走!”崔逸拎著他衣服,“回去吃飯。”
年夜飯在崔逸家吃,就他倆,沒有別人。
晏航開了個單子,崔逸按著要求把材料都買齊了,他花了兩個小時做了一桌菜。
很久沒費這麼大勁做菜了,以前過年,他跟老爸都是去飯店吃,熱鬧些,有過年的氣氛。
今年他還琢磨著自己一個人該怎麼過年,要不要跟領班申請一下三十兒的班,沒想到崔逸居然會是一個人。
跟老爸一樣是孤兒?
還是家太遠了回不去?
或者是跟家里鬧翻了?
他并沒有問,他已經習慣了什麼都不問。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家了,”崔逸拿起酒杯,“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不是一個人過年。”
晏航跟他碰了碰杯。
“謝謝。”崔逸說。
“不客氣。”晏航喝了一口酒。
崔逸跟老爸習慣一樣,過年一桌大菜,喝二鍋頭。
吃完飯崔逸往沙發上一坐,沖他招了招手:“來,給我磕個頭。”
“這種便宜就別占了吧?”晏航過去坐在了他身邊。
崔逸笑了起來,從兜里拿出兩個紅包,遞了一個給他:“這個是我給你的壓歲錢。”
“謝謝叔,”晏航接了過來,“崔叔新年快樂。
”
“這個是你爸給你的,”崔逸把另一個紅包也遞了過來,“讓我一直給到你22歲。”
晏航愣了愣,半天才把紅包接了過來,眼睛猛地有些發酸。
“按上完大學畢業工作的節奏,你22歲才算上班,到時我就不給你壓歲錢了。”這話是老爸什麼時候說的,晏航都有些記不清了。
崔逸和老爸的紅包他都沒有拆,陪崔逸看完春晚回到自己住處之后,他把紅包壓到了枕頭下面。
已經過了0點,外面本來就不算太密集的鞭炮聲慢慢低了下去。
晏航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被淡淡煙霧裹著的山。
又過了一年了啊。
真是永生難忘的一年。
他點了根煙,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夜空出神,手指在腳踝的小石頭上輕輕摸著,順便摸了摸上面的繩子,檢查了一下有沒有磨損。
不過初一挑的這個繩子跟他人一樣,特別皮實,除了有點兒起毛,一切完好。
初一啊。
晏航把腿架到陽臺沿兒上,看著小石頭。
初一這會兒在干什麼呢?
小李燒烤。
初一趴在床上,過年這幾天拳館不營業,他既不用去學校,也不用去拳館,只好呆在家里。
外面都是鞭炮聲,響成一片特別熱鬧。
只有他家,今年連鞭炮都沒買。
小李燒烤。
這是他找的第幾個城市他已經不記得了,總之手邊的線圈本上,除去他隨手寫下的那些話之外,就全是全國各地的小李燒烤們。
晏航到底在哪里呢?
是在下一個小李燒烤里,還是在線圈本上的那些小李燒烤里?
晏航在哪里呀,晏航在哪里,晏航就在那小李燒烤里……
初一腦子里跟卡了帶似的一直唱著。
這是今天的第六個小李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