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小姨笑了起來,在他臉上拍了拍,“這幾個月沒見啊,一眼都認不出來了!這大個兒,都比我高了啊。”
“那是你太,太矮。”初一上了車,笑著說。
“可以,牛逼了,”小姨開了車,“小狗都能笑話別人個兒矮了……有一米七了吧?”
“沒量,”初一說,“大,概吧,晚上睡覺腿,腿疼,我媽說長,太快了。”
“是,你姨父也是這會兒撥的個兒,骨頭疼得睡不著覺,”小姨看了看他,“衣服都小了吧?校服穿不了了吧?”
“嗯。”初一低頭看了看,現在他身上穿是老爸的舊衣服,老爸也不太買衣服,外套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上頭印著字,XX空調。
褲子倒是很帥,褲子是晏航之前給他的運動褲,現在天兒涼了正好能接著穿,其實不太舍得,總怕穿壞了。
“吃完飯小姨帶你買幾套衣服去,”小姨說,“大小伙子了,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也即將有身材,穿個工作服太不像話了。”
“我有,有錢,”初一說,想想又有點兒得意,“我打,工呢。”
“真的?”小姨有些吃驚,“在哪兒?”
“一個拳,館,”初一捏著褲腿兒輕輕搓了搓,“打掃衛生,有一,千多呢。”
小姨過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小狗這是長大了啊,真是……”
“我請,請你吃飯。”初一拍了拍口袋。
他這幾個月都在存錢,每月拳館發了工資,他拿八百給老媽,自己留五百,都存在卡里了。
存錢不是為了別的,他如果只是想去上個職高中專的話,老媽可能一怒之下不再給他交學費,他得自己想辦法先預備著。
如果沒按老媽的要求走下去,他以后可能都得靠自己了。
而且老媽的性格,就算按著她要求走,也不知道時候什麼就會惹怒她。
像晏航一樣,自己掙,自己花,會安全得多。
小姨沒有拒絕他請客的要求,他倆去吃了一頓小火鍋。
“最近有什麼消息嗎?”小姨問,“警察那邊有沒有再找過你們?”
“沒有。”初一輕輕嘆了口氣。
“唉,”小姨皺著眉,“你爸也真是……不過你別有負擔,他無論做沒做,無論做了什麼,都不關你的事。”
“嗯。”初一應了一聲。
你首先是你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了晏叔叔的這句話。
現在他清楚地懂得這句話的意思,但要做到卻并不容易。
“走吧,”小姨喝了口茶,“逛商場去,給你買衣服。”
“不去商,場了吧,”初一想了想,“去步,步行街。”
“怎麼?”小姨笑了起來,“要給我省錢嗎?走吧,商場也有打折的呢,反正就給你買運動服,去哪兒都是那幾家。”
難得一天休息,晏航本來想回去睡覺,但幾個同事拉著他要出來玩,他已經拒絕過兩次,已經找不到什麼理由了。
如果是以前,他連理由都不會找,說不定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交情,沒必要。
但現在不同了,沒有人再帶著他到處跑,他會在這里生活的時間不再隨心所欲,他就得學著適應這樣的生活。
學會認識很多同事,鄰居,學會每天都看到熟悉的人,學會像一個普通的人那樣走在街上的人群里。
這本來是他曾經期待過的生活。
但不知道是因為在他最容易有深刻回憶的那些年里他始終在路上,還是因為少了老爸,現在這樣的生活真的來到的時候,他卻始終難以全情投入。
同事吃完飯說去找個地方打牌,路過服裝店的時候,兩個女孩兒又沒忍住進了店。
他跟另一個男同事坐在那兒看她們試衣服。
“好看嗎?”一個女孩兒換了衣服走到他倆跟前兒。
“好看,”男同事點頭,“特別顯白,而且你本來就特別白。”
女孩兒笑著又看了看晏航。
“白。”晏航點頭。
這倆正處于暗送秋波的階段,他就不打算多說話搶戲了。
不過另一個叫張晨的女孩兒過來的時候,晏航就覺得尷尬了,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也沒機會好好感受過所謂“好感”,但還是能覺察得到一些東西。
“怎麼樣!”張晨一叉腰。
“你再踩著它,”晏航伸腳把旁邊的一個小凳子勾到她旁邊,“拿把刀就能說臺詞兒了。”
“此山是我開,”張晨往凳子上一踩,“此凳是我占,要想過此路,必須夸我美。”
晏航沖她豎了豎拇指:“美。”
“謝謝。”張晨說。
“一點兒都不押韻。”旁邊男同事說。
“我跟你說,就你這種情商,”張晨嘆了口氣,一邊往鏡子那邊走一邊說,“都不用宮斗劇,腦殘偶像劇整死你都不用兩集。”
“這個嘴損的。”男同事嘆了口氣。
晏航笑了起來。
倆女孩兒試了半小時衣服,一件沒買。
在導購復雜的眼神里走出店門的時候晏航嘆了口氣:“這算是消食運動嗎?”
“聰明,”張晨打了個響指,“還算是精神撫慰,剛我倆在試衣間已經自拍完畢了,有些衣服不需要買,拍了照就行了。”
“……哦。”晏航笑了笑。
接下去的活動是打牌。
他們找了個茶室,然后開始打麻將牌。
晏航覺得挺沒意思的,有這時間他寧愿意去跑跑步,或者翻幾頁書,哪怕是愣著都行。
但幾個人的興致都還挺高,他就只能咬牙挺著不掃興,一邊打著牌,一邊聽他們聊著餐廳里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