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初一點點頭。
小姐姐大概是沒碰到過這樣的情況,有些迷茫:“不過我們這里沒招過暑期工,而且招的都是下崗的阿姨……”
“怎麼了?”之前那個教練走過來問了一句。
“哦,我們不是要招晚上打掃衛生的阿姨嘛,”小姐姐指了指初一,“這個小男孩兒想來。”
教練有些吃驚地看了看初一:“你不是來打拳的嗎?”
“不,耽誤。”初一有些緊張。
他不像晏航那麼有底氣,晏航走南闖北什麼都見過,還有流利的英語加成,出趟門拿個晏幾道的身份證就能隨便找到工作,他沒有那個本事。
“哎,你是不是……”那個年紀大些的女孩兒突然看著他,“你爸是不是……我家那邊前陣兒……”
初一整個人頓時往下一沉,這個拳館離家都四站地了,他沒想到還能碰上住在那邊的人。
“什麼?”教練看著她。
“就前陣兒,我們家那邊不是……殺人嘛……”那個女孩兒說得有些猶豫。
“我……”初一轉過身,往門口走過去,“算了。”
“晚上活兒挺累的,淋浴室那邊還得等人都洗完了才能進去打掃,弄完可能都很晚了,”教練在他身后說,“你行嗎?”
初一猛地轉過頭:“行的。”
“給他登記一下吧,”教練跟小姐姐說,“反正也沒招到人。”
“好的。”小姐姐點了點頭。
初一看著教練:“真的?”
“這是我們老板,”小姐姐說,“他說行就肯定行啦。”
晏航推舉完最后一組杠鈴,坐了起來,看著崔逸在旁邊器材上玩雙杠。
“那個醫生,”崔逸一邊往上撐一邊說,“聊了有快倆月了吧?感覺怎麼樣?”
“你是在顯擺你現在還能說話不帶喘嗎?”晏航說。
“回答問題。”崔逸跳了下來,坐到了他旁邊。
“還行,”晏航說,“我一直按醫生說的做調整,藥也都吃著的。”
“嗯,得她說你能去工作了,你才能去上班,”崔逸說,“酒店那邊我已經說好了,你什麼時候去都行。”
“這麼擺譜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啊?”晏航問。
“一個服務員能擺出多大譜來,”崔逸笑了笑,“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的,你聽我的就行。”
“嗯。”晏航躺到了仰臥板上,準備再練一會兒。
其實他以前多數是跑步,老爸要拉著他去健身房的時候他才會去玩玩,現在每星期跟崔逸來三趟,不知道是因為無聊,還是因為想老爸了。
“圖書館的證我給你辦好了,”崔逸說,“你想看書的時候就去。”
“謝謝,”晏航說,“真的。”
“這麼客氣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崔逸笑了起來。
晏航笑了笑,沒再說話。
從健身房出來,崔逸沒忍住,拉著他去吃了烤串兒。
“這麼練完了就海吃一頓,”晏航邊吃邊說,“之前那兩小時的意義何在啊?”
“主要是心理滿足。”崔逸說。
吃完從店里出來,等著崔逸去開車的時候,晏航伸了個懶腰。
身上有些疲憊,但情緒還不錯。
再一次從黑暗里走出來,他有些感慨。
回頭看著烤串兒店的招牌時,突然就想到了初一。
想到跑完步之后他們拎著一大兜燒烤回家吃宵夜……初一還挺能吃的。
他笑了笑,拿出手機,對著燒烤店的招牌拍了一張照片。
想了很久,最后只發在了微博上,也沒再去看評論。
他其實有些害怕看到那些因為“失蹤人口回歸”而感慨的內容,哪怕是玩笑的口氣,也會讓他覺得悵然。
會讓他忍不住想到初一。
暑假快過完了,初一在干什麼?
梁兵還找他麻煩嗎?
同學會議論嗎?
家里的情況怎麼樣?
初一回到家的時候照例是一片安靜,現在每天回來得都晚,家里人都睡了,挺好的。
他洗了個澡,坐到書桌前,翻開了那個小線圈本。
上面已經亂七八糟地寫了好幾頁,他慢慢翻了一下,有些已經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了,有些卻還能想起當時的心情。
-一個有工作的初一
-女淋浴室比男淋浴室干凈多了
-肩膀好酸
-腿疼,側踢力量不夠
-晏航晏航晏航晏航
-快要有錢了
-166.5?????初一發芽了????
-快開學了,作業作業沒寫沒寫沒寫
-晏航晏航晏晏晏幾道
-今天撿到一顆花斑石頭
-樹洞上面有一個馬蜂窩!!!
這個馬蜂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上周他去還沒看到,昨天去的時候說話就全被馬蜂偷聽到了。
他嘆了口氣,拿出筆。
-昨天夢到晏航了
寫完這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筆放下了,趴到桌上拿出了手機。
隨便點了兩下,本來想點個游戲出來玩一玩,但看清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點開的是朋友圈。
晏航依然沉默不知所蹤。
對話框里還靜靜地放著自己上個月發過去的新發型照片。
他自拍了能有兩個小時,手機都拍沒電了才終于挑出了一張。
發給晏航之后他等了很長時間,不斷地打開微信,生怕沒聽到提示音,但晏航那邊始終也沒有回應。
唯一還能讓他松口氣的,大概就是晏航沒有拉黑他,也沒有刪掉他。
盯著晏航的名字看了一會兒,他又打開了微博。
系統又強行給大年初一加了幾個關注,他執著地挨個兒給刪掉了,只留下了刑天小哥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