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得好像是很多年前做的一個夢,顏色褪掉了,聲音消失了,感受也變得混沌起來。
晏航擰著眉揉了揉眼睛。
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比平時早起了半小時。
他坐在床邊愣著,那些已經淡得快連嘆口氣就能吹散的夢境讓他還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從床上跳了下來。
趿著鞋先跑到了老爸房間,昨天他兩個屋的門都沒有關,就是想聽著點兒老爸的動靜。
屋里沒人,床上的被子也沒疊。
晏航一陣緊張,轉身一邊往客廳走一邊喊了一聲:“老晏!”
“廁所呢!”老爸的聲音從廁所里傳了出來。
“你在廁所干嘛呢?”晏航松了口氣,莫名其妙地又問了一句。
“這話問的,我還能在廁所吃早點嗎?”老爸說,“你真想我如實回答嗎?”
“早點想吃什麼?”晏航又問。
“能在我出去之后再問嗎?”老爸說。
“不好意思。”晏航笑了笑,走到窗邊坐到了窗臺上。
這會兒比平時早,能聽到門外大樹上有鳥叫聲,叫得很歡快。
這聲音再配上眼前來來往往的人,讓他慢慢松弛了下來,靠著窗框愣著神。
今天又沒看到上學路過的初一,大概螃蟹回來之后他就沒辦法從這邊走了,得根據螃蟹爬行的軌跡調整上學的路線。
“音樂節你去看嗎?”老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身后。
“嗯?”晏航回頭看了老爸一眼,“那天初一說知道地方的那個音樂節嗎?”
“是啊,”老爸說,“你要是去的話帶我一個吧。”
“你還想湊這個熱鬧呢?”晏航笑了,“那帶上你吧。”
“需要我準備一套符合主題的衣服嗎?”老爸問。
“請你保持你正常帥大叔的形象,”晏航說,“再說了,初一不是穿校服就是穿那套小一號的運動服,你太另類了我怕他吐槽你扛不住。”
老爸笑著捏了捏他的肩:“兒子。”
“嗯。”晏航應了一聲。
“我愛你。”老爸說。
晏航愣了愣,看著他。
“給點兒面子啊,”老爸嘖了一聲,“回應呢?”
“老爸我也愛你。”晏航說。
“早點吃焗飯行嗎?”老爸說,“今天你起這麼早,不做焗飯時間都填不滿呢。”
“……大清早的你讓我給你做焗飯?還得現煮飯,”晏航瞪著他,“你肉麻半天就為這個吧?”
老爸愉快地笑著坐到了沙發上。
晏航盯了他半天,最后跳下了窗臺,從冰箱里拿了材料進了廚房。
老爸看上去回到了以往的狀態里,昨天晚上那些疼痛的回憶似乎已經跟著酒勁一塊兒消散了。
但晏航卻沒有找到他想要的那份輕松和豁然開朗。
你是在找,還是在躲?
你想干什麼,還是已經干了什麼?
夢里的那些又是什麼?
一個問題的答案卻扯出了更多的疑問。
而眼下的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問一次了。
今天的自習,老師來轉了一圈之后就出去了,教室里慢慢變得熱鬧起來。
初一趴在桌上寫作業,同桌跟前后桌聊得很歡,桌子時不時被撞到,他的字本來就寫得跟雷劈了一樣,桌子一晃,簡直雷都不稀得劈了。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低頭把筆收到了桌洞里,起身走出了教室。
這周他們輪換座位,他換到了靠近后門的位置上,這個位置很好,出入教室都可以消無聲息,加上镚镚精加持,他每次出來都跟隱身了一樣。
當然,就算有人看到他,也沒誰會在意。
教學樓側面是學校的圍墻,那里很少有人去,他一般出來就在那兒待著,坐在一塊屁感很舒服的大石頭上。
平時都是發發呆,磨磨石頭玩。
今天卻不太一樣,晏航說了喜歡那塊小黑石頭,要拴在腳脖子上,他一下就有了壓力。
其實他沒事兒就磨石頭,老爸還送給他一套小工具,不過讓姥姥給賣了,還好他當時把里頭的一把小銼刀和一個小鉆子拿出來玩,沒被賣掉。
現在他一般都是在地上磨完之后就用小銼刀把細節修理出來。
他磨過很多石頭,黑的白的紅的黃的,還有花的,有圓的,多邊形的,還有花形心形的,其實今天這塊黑的,并不是最好看的,他無聊隨手磨的。
早知道晏航喜歡,他就做個復雜點的形狀了。
晏航說過喜歡之后又過了兩天了,今天得把小石頭做好。
他一直沒往晏航家那條路上下學,也就一直沒碰上晏航,不過晏航也一直沒聯系過他。
初一有點兒著急,他不知道“朋友”這種關系要怎麼樣才能維持得住,畢竟沒什麼經驗。
他只能快點把石頭做好,然后好去找晏航。
他從兜里拿出了小銼刀,把石頭的邊角都修了一下,然后拿了一片細砂紙開始打磨。
雖然形狀簡單了不夠好看,這塊石頭的質感倒是很好,特別硬,黑得也很純,打磨好了刷點清漆就會很漂亮了。
對了還得鉆個眼兒……
手機在兜里震了一下,初一拿出手機,感覺有些意外,上課時間怎麼會有人發消息?
不上課的時候都沒人給他發呢。
手機遲鈍地好一會兒才把消息給他打開了。
是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