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挺逗的,什麼也不管,”晏航說,“還那麼多要求,你是不是撿來的?或者抱養的?”
“不是,”初一笑了笑,“我是個意,意外,我媽沒,想要我,她本來要讀自,自考的,沒讀成。”
“……哦。”晏航愣了愣,抬手在他腦袋上扒拉了兩下。
今天跑步的地方人挺多,都是戴著耳機裝備齊全的跑友,晏航看著覺得挺舒服,有種真實的感覺。
初一照例是跑跑跑就挨著邊兒了,晏航再過去把他拉回跑道中間。
“喝,飲料嗎?”跑了一小時休息的時候初一問。
“天天跑天天喝,”晏航說,“你零用錢是不是挺多的?”
“你請,我,”初一說,“明天就,就喝白開,水了。”
晏航笑了半天:“想喝什麼?”
“檸檬茶。”初一回答。
晏航買了檸檬茶給他,自己要了一聽可樂,坐在河邊喝著的時候,挺大一陣風吹過來,初一抓了抓自己腦袋上被吹得紛紛豎起的頭發。
晏航看著他前額的跟狗啃過似的頭發,沒忍住伸手幫他理了一下,發現還是狗啃過一樣沒變化。
之前他都沒注意過初一的頭發是這德性。
他想了想問了一句:“你成天被人找麻煩,被搶過錢嗎?”
“人在江,江湖飄,”初一喝了一口檸檬茶,“哪能不,挨搶。”
“是不是零花錢被搶了沒錢理發?”晏航問。
“我一,一直都,自己剪。”初一非常平靜地回答。
晏航從他的語氣里居然聽出了一絲得意:“啊,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手藝挺好啊?”
“這是層,次感。”初一捏著自己前額的頭發拽了拽。
“是哦,”晏航看著他,“相當有層次啊。”
初一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難看?”
“談不上難看,多虧你長得還行。”晏航說。
“反正平,平時也沒,人看我。”初一喝了口檸檬茶。
“我看啊,天天跑步我天天都得看呢,”晏航嘆了口氣,“我正好明天想去理發,一塊兒去吧。”
初一沒說話。
“我有卡,”晏航又說,“你可以用我的卡。”
“不,不了,”初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都幫,幫不上你什,什麼忙。”
“那要不這樣,”晏航反應過來,這種自己完全沒感覺的行為大概會讓初一有壓力,他拿出手機戳開日歷,“我明天開始要上班了,一三五我下班時間晚,你幫我跑腿兒買菜吧。”
初一看了他一眼。
晏航感覺自己在跟“朋友”相處上真是非常沒有經驗。
生硬而尷尬。
于是也閉了嘴。
“那你要買,買菜的,時候,”初一說,“就提,前,告訴我。”
“嗯,”晏航點頭,想了想又捂住眼睛嘆了口氣,“操,尷尬死了。”
初一笑了起來。
“笑個屁。”晏航說。
“晏航,你特別,好。”初一說。
“這個我倒是知道。”晏航說。
初一又一通笑。
回去的時候晏航去旁邊的燒烤店里轉了轉,老爸要的東西不齊,不過也買了一大堆,快到家的時候又去超市里買了兩提啤酒。
“去我家吃燒烤?”晏航看著初一,“這些吃的我一會兒再加工一下。”
“好。”初一一點兒都沒有猶豫。
“耿直,”晏航拍拍他的肩,“就喜歡你這樣的。”
“我想跟,跟你待著。”初一說。
“是麼,”晏航笑了,“我得跟我爸說,那個魔術泡不著妞,只能泡到小男孩兒。”
“能教,教我嗎?”初一問。
“你要泡誰?”晏航看著他。
“沒,”初一舉起手,動了動手指,“覺得很,很酷。”
“一會兒教你,很簡單,就是得練。
”晏航說。
“嗯。”初一愉快地點頭,一路走著都舉著手來回動著手指。
到家的時候老爸已經把茶幾收拾好了,電磁爐和平底鍋都架好了,這是他們的習慣。
他跟老爸都愛吃燒烤,但一般不在外頭吃,都是打包了拎回家來自己一邊熱著一邊吃。
“來,初一坐這兒,”老爸給初一拿了凳子,“啤酒能喝點兒嗎?”
“舔,舔舔吧。”初一說。
“那怎麼也得舔個兩三罐吧。”老爸說。
“別教壞小孩兒,”晏航拿了三個盤子出來坐下,打開了電磁爐,拿了一小塊黃油放進去,“這個加了黃油特別香。”
初一湊到鍋邊聞了聞:“香。”
這種在家里圍坐在桌邊,沒有壓力,沒有滿耳抱怨和不滿,不急不慢地吃著燒烤喝著酒的場面,初一很喜歡。
在爺爺家有差不多的類似場面,但是爺爺家離得太遠,他一年最多也就是暑假的時候去待幾天,還要忍受著姥姥前后長達一個月的關于他是白眼兒狼的咒罵。
晏航爸爸是個有點兒孩子氣的人,初一面對著他的時候,沒有面對長輩的壓力,很放松。
他可以一言不發,聽著晏航和他隨意地聊天兒。
非常有意思。
很幸福和溫暖。
“你媽媽做菜手藝怎麼樣?”晏航爸爸問他。
“一鍋,燴派的。”初一說。
晏航爸爸笑了起來:“小結巴這麼能貧。”
“我以為你家是你姥姥做菜呢,”晏航說,“你不說你媽挺忙的麼。”
“姥姥也,忙。”初一嘆了口氣。
忙著吵架,忙著抱怨,忙著占便宜。
“嘴饞了就上我們這兒來,”晏航爸爸喝了口啤酒,“我們有好菜有酒,沒有規矩。”
“嗯。
”初一笑著點頭。
這一頓宵夜吃得很爽,初一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能吃,也不知道晏航父子倆也這麼能吃,啤酒喝完了,燒烤也都吃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