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筆記,本。”初一又說。
“啊!”晏航仰頭喊了一聲,又嘆了口氣,“知道了,是筆記本,沒有筆。”
“嗯。”初一點點頭。
每次新到一個地方,晏航都會有那麼幾天特別無聊,不知道該干點兒什麼打發時間。
不過他會去管初一的閑事,會專門過來等初一放學,會忍下面對初一時偶爾的煩躁,倒不全是因為無聊。
老爸一直希望他能多“接觸”人,他每次都用打工就能接觸到很多人作為回答,其實老爸為什麼會這麼說他很清楚。
他沒有朋友。
但刨去內在原因,他似乎也沒有交到朋友的條件,這一點老爸也清楚,所以每次也就是提一嘴,之后就不再多說。
初一算是他這兩年除了打工的工友同事和房東之外,接觸到的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里最有意思的。
初一帶著他走到了一家小文具店門口,停下來看了看他:“就這兒。”
“嗯,”晏航點頭,“我在外邊兒等你,一會兒你請我吃飯。”
“我沒,沒錢。”初一說。
“十塊錢就能吃碗面了。”晏航說。
“哦。”初一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店里。
晏航往店里看了看,收銀臺旁邊有張凳子,他過去把凳子拎了出來,坐到了門口看風景。
老板從店里探出頭看著他,他看了老板一眼:“嗯?”
老板沒說話,又回店里去了。
文具店對于選擇困難癥的人來說應該算是地獄,不知道初一有沒有這個病癥,但應該也得挑一會兒了。
晏航拿了手機出來想看看消息,剛把屏幕點亮,一個人影就站到了他旁邊。
他抬頭看了一眼,居然是初一,手里拿著已經買好了的筆記本。
“這麼快?”晏航愣了愣,“你這不是沒有選擇困難癥,你干脆是瞎的吧?進去摸到哪本算哪本。”
“要不你,”初一看著他,“再坐,坐會兒。”
“……你總被欺負是不是因為嘴欠?”晏航站起來,把凳子放回了店里,跟老板說了聲謝謝,然后出來沖初一一偏頭,“走吧,吃東西去。”
初一也沒出聲,繼續跟在他后頭。
晏航說讓初一請客也就是隨便逗一句,他是打算找個地方吃飯,如果初一愿意,就一塊兒吃。
一路沉默著往回走,到了那家牛肉面門口時,初一突然停下了。
“吃面?”晏航問。
初一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張疊了兩下的十塊錢遞了過來:“給。”
“干嘛?”晏航很震驚。
“你吃,面。”初一說。
“你看著?”晏航問。
“回家。”初一平靜地說。
晏航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是地球人嗎?”
“火,火星吧,”初一笑了笑,“大……概。”
晏航都沒脾氣了,接過他手里的錢,又看了一下店門口的價格牌子:“十塊也不夠啊。”
“素的,十,十塊。”初一看都沒看就說。
“……我不吃肉活不下去。”晏航說。
初一想了想,對他招了招手:“來。”
晏航跟著他繼續往前,走出了這條小街又拐進了一個胡同,忍不住問了一句:“去哪兒?”
初一沒說話,又往前走了一段,抬手一指旁邊的一家小店:“看。”
晏航轉頭。
也是個牛肉面的店,比之前那家要破舊一些,也小得多,收銀的臺子都擺到門口來了,上面寫著牛肉面10元。
“……我操。”晏航徹底無語了。
“意,意不意,外?”初一說,“驚不……”
“閉嘴。”晏航說。
初一準備過去買牛肉面的時候,晏航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初一同學。
”
“嗯?”初一回頭看著他。
“我,開玩笑的,”晏航說,“開,玩,笑,的。”
“啊?”初一平靜的表情有了變化,語氣里也充滿了恍然大悟,“哦……”
“你回去吧。”晏航往后靠到了一棵樹上,從兜里摸出了煙盒,拿了一根叼上了。
一抬眼發現初一還在看著他。
“看什麼看,”晏航說,“我壓壓驚。”
“謝謝。”初一說。
“謝什麼,有什麼可謝的,都謝兩回了。”晏航點上煙。
“不,不用再,再去,”初一輕聲說,“學校。”
晏航掃了他一眼。
“還有一,一年半,”初一說,“你天,天天去,嗎?”
晏航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初一笑了笑,轉身走了。
晏航靠在樹底下把煙抽完了才拍了拍衣服,慢慢往回溜達著。
初一的話讓他有些不是滋味兒。
回到家的時候,老爸正在包餃子。
“來,上回你包的那種金魚餃子是怎麼包的來著?”老爸說。
晏航去洗了個手,坐到茶幾旁邊,拿了張餃子皮,包了個金魚餃子,放到老爸面前。
“怎麼?不是出門兒當正義使者去了麼?”老爸看了看他,“失敗了?”
“啊,”晏航應了一聲,笑了笑,“是。”
老爸沒說話,拿了張餃子皮學著他慢慢包著金魚。
“老晏,”晏航靠在椅子上看著他,摸了摸兜里忘了還給初一的那十塊錢,“你見過那種,能特別坦然地接受自己生活,一點兒都不受影響的人嗎?”
“你啊。”老爸說。
“我不坦然,”晏航嘖了一聲,“我只是看上去無所謂而已。”
“你怎麼知道別人不是呢,”老爸笑了笑,“誰心里真的沒有想法。”
晏航沒說話。
“上午你是去找工作了嗎?”老爸問。
“是啊,拿著晏幾道的身份證。”晏航說。
“怎麼樣?”老爸笑著問。
“明天上班,”晏航說,“很近,就846旁邊的一個咖啡店。”
“這麼順利,怎麼說的?”老爸問。
“就那麼說唄,我問招不招人,人家說你能做什麼,我說你這兒所有吃的我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