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初一點點頭。
回到樓下的時候,他先站垃圾桶那兒把手機盒拆了,手機和配件拿出來塞到了褲兜里,盒子扔掉,這才進了樓道。
一開門,姥姥的聲音就從門縫里沖了出來:“裹腳老太太跑一趟火葬場都比你快!”
“那可不,不一定。”初一小聲說。
“你說什麼!”姥姥抱著狗就過來了。
“沒。”初一速度抬手護著腦袋,另一只手把裝著煙的袋子遞了過去。
姥姥拿了煙轉身走了兩步又轉回頭:“找回來的錢呢!想吞我的錢是吧!”
初一指了指那個袋子:“里頭。”
姥姥大概是著急抽煙,沒有再繼續罵他,把狗往地上一扔走開了。
狗是個老狗了,被姥姥往地上一扔,沒站住直接滾到了墻邊。
初一過去把它抱起來放回了它自己的窩里,又給它捏了捏爪子。
“倒杯水。”老媽在身后說了一句。
初一起身去洗了手,倒了杯水給老媽。
“寫作業吧,”老媽斜了他一眼,“期中考再給考個20分回來,我給你裱墻上供著。”
初一沒出聲,坐到書桌前,擰亮了臺燈。
松了口氣。
雖然他不喜歡上學,不喜歡寫作業,但在家里他最喜歡的就是坐在這里,唯一完全屬于他自己的地盤。
燈一亮四周有什麼不開心的緊張的害怕的就全消失了。
家里對于他幾點睡覺沒有規定,他一般都等姥姥和姥爺的呼嚕都打完了才會進屋睡覺。
今天姥爺去他親大姨家住了,所以姥姥的呼嚕略顯單薄,沒有了平時的氣勢。
初一拿出了手機,小姨出手很大方,但這個手機他根本不敢用。
他只要敢拿出來,老媽一眼就能看到。
老媽見了人就先看手機,順嘴還要問一句,是蘋果嗎?
在老媽看來,只有蘋果才算是手機,什麼梨啊香蕉啊甘蔗啊都是垃圾。
初一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摳出了手機卡,裝到了新手機里。
開機時他突然想起什麼,蹦起來把手機捂在肚子上跑進了廁所,等了半天才發現,沒有開機音樂。
雖然不太習慣,但這個手機很好用,初一蹲在廁所里扒拉著手機。
之前的手機是老爸淘汰的,在淘汰之前已經用了三年,到他手里也一年多了,他努力地像祖宗一樣供著那個手機,但還是無法阻擋它步入意念交流的階段。
蹲著有點兒累,初一坐到了地上,折騰了半天打開了微信。
速度唰唰的。
他看了看朋友圈,最新幾條都是同學發的,他從來不參與討論,估計他的同學都已經不記得好友里還有他了。
平時他很少看朋友圈,今天卻一直往下翻,也許是手機反應太快了,停不下來。
還看到了老媽下午發的一條朋友圈。
幾張圖,都是包包,看得出是在店里展示架上拍的,還拍得很清楚,連他這種土貨都能認得出是LV。
還有一句話。
-猜猜這幾個包包多少錢?
初一嘆了口氣,這條朋友圈肯定是分組的,起碼是屏蔽了她最討厭的二萍一家。
但還是讓他覺得尷尬。
于是趕緊往下翻。
刑天。
他停下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一直往下翻并不是手機反應太快。
-time is slipping away but I could not even seize a second.
晏航的這條內容在他的朋友圈里,簡直像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初一瞪著這句英文,有些震驚。
他點了進了晏航的相冊。
晏航發朋友圈的頻率大概是一天一次,不過他只看到第二條。
-my solitude pervades the sky when the night falls
往下的內容他沒再細看,只是一眼掃過。
然后就退了出去,拿著手機有些愣神。
晏航的朋友圈,居然是全英文的,一個中國字都沒有。
非常高級。
比李子豪那些人高級多了。
玩了一通手機之后,初一又把電話卡換回了自己的舊手機上,把這個新手機藏到了書桌抽屜的最里頭。
晏航順著河邊的路跑了一半就從一條橫著的小胡同拐彎了。
之前沒路燈,邊跑邊踩坑也就算了,好容易有燈,他看到了河堤邊快能完成填河造地重任的一片垃圾。
大概知道為什麼沒人上這兒來跑步了,過倆月天兒一熱,不定什麼味兒呢。
初一居然在這種地方挑了個樹洞,挺有創意。
對于長期被欺負的人來說,這種沒人會來的地方才最安全。
從胡同里跑出來之后,他迷路了。
站在他搬到這兒這麼多天從來沒見過的一條小街上,好在他也沒跑多大一會兒,就算迷路,這里離他住的地方也不會太遠。
他拿出手機打開了導航,看著地圖。
一眼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按說他這種五歲就會看地圖,跟著老爸去過的陌生的城市鄉鎮甚至村子數都數不過來的人,想迷路都很難,偏偏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迷路。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
很多時候他對一個新環境還沒有立體的認知,就又離開了,時間長了就也不會再去熟悉新環境了。
反正都會離開的,迷路就迷路吧,反正都忘掉的,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回到家的時候他看到燈是亮的,應該是老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