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剛走到樓道拐彎,就被一條鐵臂拽住,蠻橫地拖到墻角。
倆人臉貼著臉,都是黑眉立目,羅強攥著他手腕,不讓他走。
羅強說:“饅頭,干啥去?”
邵鈞:“你扯我干啥?我打報告去!”
羅強說:“你報告啥?又管他們二大隊一攤閑事兒?”
邵鈞亮出證物袋,憤怒地說:“你知道這煙里包的是啥?這里邊兒是‘麻果’,他們藏毒!”
羅強表情十分冷靜,那幾包煙管他屁事兒?他才不在乎那個。羅強抵著邵鈞的頭,說:“你肚子上那道大拉鎖,長好了?你又歡實了?”
邵鈞:“……”
邵鈞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瞪著羅強:“我能不管嗎?”
羅強想都不想,說:“把東西給周警官,他們二隊的事兒,讓他們自己翻,讓他們去清監,你不準去。”
邵鈞皺眉,咬牙,氣得,低聲嘟囔:“你這人……”
羅強兩眼發紅:“老子告訴你,就是不準去!”
邵鈞歪著頭,撇嘴道:“噯我說姓羅的,你是管教我是管教?聽誰的?”
羅強不屑道:“少跟我扯那個!老子是你什麼人?我的話還鎮不住你了?”
邵鈞:“……”
羅強最了解他家饅頭。邵小三兒這人辦事認真,精細,極富正義感,而且有時候特較真兒,鉆牛角尖;明知山有虎,這孩子不管不顧得,天不怕地不怕,就偏要上山打那個虎。
可是羅強捱過一遭,能讓邵鈞再蹚這個險境?
二大隊藏個毒又咋地?藏金山銀山大麻山你也不許去!
羅強緊緊攥著邵鈞的腕子,暗暗使力,一直攥到邵鈞跟他服軟,服帖,不再掙扎,讓他摟到墻角。
羅強捏捏邵鈞的臉,安慰著,眉眼間是老大的冷酷鎮定范兒:“饅頭,聽我的,這事兒你甭出頭,讓周小濱翻去,翻得好或者翻得不好,死也是他死。
”
“牢號里的事情,交給老子,老子替你查這個案。”
86
86、第八十七章賈老頭子
邵鈞極為不認同羅強嘴里那句“死也是他死”,這叫什麼話?
果然是個沒正義沒真理沒節操的熊玩意兒才能說出來的話。
他跟小周隊長是同事,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這事兒既然是他發現的,他理所當然應該站出來揭發二隊那幾個不省油的崽子。不是為爭勝攬功,邵鈞覺著這是他行事做人的底線原則。
邵鈞心里這麼想的,到底還是聽從了羅強的叮囑,把證物上交領導,沒繼續摻合清監的事。
羅老二處事比他冷靜,有江湖經驗,再者說,羅強是他什麼人?他能不聽羅強的話?
當天晚上,小周隊長帶著他們二隊的管教、協管,還有一個排的武警在樓道里持槍壓陣,徹底把二隊宿舍給翻了……
從床鋪翻到衣柜,碗柜,臉盆,飯盆,鞋子,書本紙張。幾百個犯人,一一搜查,脫掉衣服,武警拿槍管子挑著衣服搜檢。
二大隊經過這麼一折騰,再一次傷了元氣,又有一串兒人被戴上鐐銬,關禁閉室,接受反思教育去了。
操場上春光明媚,槐花飄香,樹蔭下晃動三三兩兩的人影。
羅強蹲在籃球場邊這兩年專屬于他別人都不敢坐的石頭凳子上,悠閑地抽煙。身旁他們七班幾個崽子,嘰嘰喳喳地閑扯淡。
胡巖和順子他們都說:“二隊那幫錘子,這回徹底傻逼了,真解氣。”
“可不是麼,竟然藏毒,跑監獄里販毒,還嫌判得年頭少,死得不夠快!”
二大隊那伙慫人一向與他們一大隊不和睦,結了冤家,因此那幾人被關禁閉,幸災樂禍看熱鬧的人不少。
年前秋收那回,邵鈞把羅強悄悄帶出去再帶回來,就讓張大虎、梁子他們盯上了,吵吵嚷嚷地要向領導舉報羅老二莫名在南瓜地里“失蹤”的問題。
胡巖特別護著羅強。當時胡巖跳起來跟對方幾人吵,說我們老大沒失蹤,我們老大上半山腰沒人的地方抽根煙,拉泡屎,放個屁,那是他樂意,你們一群兔崽子管得著嗎!后來得虧那天是馬小川值班,馬小川跟邵鈞關系鐵,小年輕兒的沒那麼啰唆,也沒多問,就這麼讓羅強蒙混過去了。
羅強聽手下這幫人瞎議論,緩緩插嘴道:“你們還真信張大虎那幾個人販毒?”
順子:“不然是咋地,大哥你說?”
羅強:“在清河監獄里販毒?老子活四十多年都沒聽說過,有這麼作死的活法兒。”
胡巖不屑地撇嘴:“張大虎傻唄,要錢不要命。”
羅強瞇眼尋思著,緩緩道:“藏毒,他們要干嘛?給誰藏?煙卷里的毒從哪弄進來的?外邊兒有沒有人接應、串聯?”
羅強問的都是真章。張大虎那幾個人搞到的東西俗稱麻果,是一種新型的強力冰毒,極易成癮,能讓人產生強烈幻覺,行為失控,甚至產生暴力犯罪。羅強在西南邊境混過,內行,那東西是緬甸特產,從邊境走私販運進來,張大虎要是沒有路子,一般人搞不來這個。
這兩天監區長火冒三丈,小警帽兒們把監道翻了個遍,查食堂,查廠房倉庫,查超市,查小飯館,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有可能內外串通的秘密渠道搜出來。幾根冰毒煙卷其實小事兒,關鍵問題是,冰毒能搞到監獄里,刀具呢?縱火具呢?手機通訊聯絡器呢?更多危險違禁品都可能流進來,到時候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