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人繼續講著:“不多不少,就等了那兩天,這人突然就翻了。趁著劉家父子倆人死扛著沒招供,姓羅的一個人把所有案子一下子全拋出來,所有證據都忒麼事先準備好了,交待了一串銀行保險箱密碼,里邊文件有,銀行帳目有,照片有,連錄音都有,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姓劉的不認啊,這絕對不能認啊,認了就是個死,于是玩兒命地反撲,反咬,法院一共庭審三次,次次開庭這兩個正主兒對掐得見紅見血……”
“你們知道羅老二自首的時候,頭一個跟誰交代的嗎?你們沒聽說,這回劉下去了,誰填那個位置?誰能進市委常委?”
這個爆料的人是沈博文朋友的朋友,關系遠,今天是頭一回見著楚珣和邵鈞,在一群人面前抖份兒。這人其實根本不清楚邵小三的身份,因此言談之間毫無顧忌。
楚珣暗暗又瞅了一眼邵鈞,下意識地捏捏邵鈞的膝蓋。
邵鈞的臉慢慢往下沉,一沉到底,黑眉徐徐抖動。
他啃了幾下嘴唇,突然問:“我知道你說的誰。你說,我聽著,羅老二為什麼偏偏找他自首?”
那人把手里的煙往桌上一攤,煞有介事道:“這事兒,你就得直接去問姓羅的了,誰知道?誰問的出來?反正邵這回是賺了,前幾年通過打/黑一系列案子往上爬了一步,這回又通過這個案子,搶了個頭功,紀委和公安部專案組的人都沒搞定,竟然讓他給搞定了,幫上頭人除掉一顆麻煩的眼中釘……據說,我這只是聽說哈,他通過這個案子,還能再往上上一步。
以這人的背景,這簡直快要頂頭了!”
……
座上的人口舌生花,吐沫星子飛濺。邵鈞的臉變色了,他已經不知道他在聽什麼,心頭一片混亂,肩膀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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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八章蛛絲馬跡
一伙人熱鬧到半夜,雜七雜八朋友起身散了,開跑車上四環路飚車去了,只剩下鐵三角小團體。邵鈞一把將沈大少揪回來的,不讓這人跟那幫熊玩意兒出去胡鬧,醉酒飚車,簡直是作死。
沈博文徹底喝高了,讓哪個年輕服務生攙著扶著,進到后邊洗手間,半天都沒出來,一準兒又搞上了。
邵鈞坐在吧臺上,一杯一杯往肚里灌冰水。
楚珣從身后過來,搶過他的杯子:“別喝那麼多冰,肚子疼,本來零件兒就不全乎。”
邵鈞眼眶發紅,心煩意亂:“甭管我。”
邵鈞一把拿過吧臺上半杯烈酒,仰脖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倉皇流下,流了他滿脖子,熱辣辣的液體刺激著脖頸上跳突的血管。
楚珣半張著嘴哼道:“噯……那杯我喝過的……”
邵鈞想了想,說:“珣兒,我還得見見你姑姑,我有話問她。你姑這會兒睡了嗎?”
楚珣:“你看看表,幾點了?”
邵鈞:“她老人家明兒幾點能起床?我上你姑家門口等她起床。”
楚珣瞠目:“小鈞兒,你不至于吧?又打聽那個犯人?……你到底怎麼了?”
邵鈞抬起水汪汪一雙眼,不知道怎麼表達,只能說:“那個犯人,救過我的命,兩次。”
楚珣上下打量邵鈞半晌,一針見血:“我沒看出來那犯人救過你的命。我覺著倒好像是,那個人要了你的命。”
邵三爺在清河監獄混這些年,他身邊的哥們兒,楚少沈少,其實多多少少都看出來,邵鈞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邵小三兒這人原本就不是那種熱情外向、跟朋友無話不談的大嘴巴。幾年不在一處混,加上歲數大了,也是小三十歲的人,邵鈞現在簡直話更加的少,心里不知壓了多少事,眉頭沉甸甸的。
在旁人眼里,邵鈞整個人眉眼間都變冷峻了,脾氣愈發內向……
當天夜里,邵鈞就沒回家,也沒回清河,在楚二少的寫字樓公寓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還真拖著楚公子去楚姑姑家。大清早的,門神似的在人家門口杵著,憋著,人家一開門他就進去了。
楚珣姑姑見著邵小三兒,也是有氣,心里有想法,有意見,可是這別人家孩子,又不是她自個兒親兒子,她也不好多管閑事批評教育邵鈞。
楚姑姑瞅著人說:“鈞鈞,你這回給你爸惹多少事兒?那天在國際飯店給你訂婚,也請我去了,你知道后來鬧得多尷尬?”
邵鈞低頭摳手指頭。
他手指甲剪得很禿,實在沒什麼可摳的,摳不出來開始拿嘴啃,用牙咬,屬耗子的。
楚姑姑一家元老,她也算出身名門,在圈子里地位很高,對很多事兒看得犀利,說:“你爸爸這幾年算是新冒出來的,往上奔的勢頭特猛,所以才有很多人想巴結,千方百計想跟你們家結親家。結果你這孩子,真是個人物,竟然半道跑了,把人活活晾那兒了。巴結攀親的沒攀上,還沒成親就‘下堂’了,鬧成個大笑話,你讓陶家可不是覺著特別丟臉?人家指不定恨透你小子了。”
邵鈞自知理虧,低聲嘟囔:“下回我去給陶叔叔賠個禮唄……這事兒我爸也有責任,他這人做事自己一套,不考慮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