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風聲一緊,一股子熱浪撲面而來,帶著他最熟悉的一個人的氣味兒!
羅強鼻子靈,羅戰是職業廚子,做飯的,鼻子更靈。熟悉的氣味轟然撲面,羅戰在黑暗中驀地瞪大眼。他對著這個味道完全不可能下手。
可是羅強就下得去手。
羅強閃身貼墻,手起“刀”落,一記掌刀毫不留情地劈下去,砸上羅戰的后脖梗子,再一掌橫切氣管,面前就算是一頭兩百斤的大肥豬,四百斤的大黑熊,也不可能招架得住,倒地至少昏迷個把小時!
黑暗中,羅戰臉朝下迅速撲倒,吭都沒吭出一聲。
眼瞅著那一副高聳挺拔的鼻梁就要狠狠撞向地面,羅強眼疾手快,一把撈起,避免某人那一張俊臉毀容成月球表面。將來羅家這小混球嫁不出去,可就真砸當哥哥的手里了。
他薅著羅戰后脖領子,把人弄進通道的雜貨間,從鼻子里噴出怒氣,伸出皮靴腳,照著屁股蛋一腳踢上去!
羅強嘟囔著罵道:“小王八蛋,屁股都讓人搞成蜂窩了,縫不回來就趁早甭要了!”
靴頭并沒有狠踹在屁股上,而是悠著勁蹭了一腳,在羅戰西褲上印上一枚明晃昭然的腳印,就像往羅戰身上蓋了個戳,宣告占有欲和歸屬權。
“還他媽穿成這風騷樣兒,得瑟……”
羅強從羅小三兒衣領和褲腰處翻出那一道道他都不認識的花花綠綠的商標,那一身羊毛大衣、西褲皮鞋的,這心里頓時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滋味兒。
幸虧老子來得及時,你小子穿成這油光鮮亮的,去送死嗎?
為了那個條子,你他媽的想捐條命賠給人家?老子答應了嗎?!
羅強腳踝打了個彎,一腳把人踢掀過來,昏暗的燈下是羅戰數日來飽受煎熬的一張臉,眉頭痛楚地擰著。
羅戰一看就瘦多了,這些日子不痛快,不好過。
羅強蹲□,一只手掌摸過去,覆蓋住羅戰的額頭,摸了摸頭發梢,然后緩緩滑下,覆住羅戰昏迷中不停起伏抖動的喉結,輕輕地按著……
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望著羅戰,看了足有一分鐘,才站起身。
牽掛了這麼些年,每一回探監日哥兒倆都是隔著一層大厚玻璃,只能看個影兒,聽個聲兒,羅強坐牢之后這還是頭一回,有機會摸摸他弟弟。
他親手把人從頭到腳胡嚕了一遍,自個跟自個的心確認,眼前的人是小三兒,還是當年那個跟他最親的小三兒。坐在紅漆木頭門檻上等哥回家的小屁孩,沒缺胳膊也沒少條腿,完好無損。
為了三兒,羅強豁得出去。三兒一輩子兩手沒沾過血,沒背人命,身家是清白的,到了這份兒上,羅強能讓他弟弟也沾上血,一輩子黑到底嗎?絕舍不得。
70
70、第七十一章 絕處偷歡
整棟樓被公安的人包圍,譚五爺尸身四周拉起黃色的警戒線。
這座住宅小區共有五座井字高樓,每棟樓二十五層,樓里住著上千人。這一出事,現場堵得人山人海,里外水泄不通。雜七雜八的社會車輛和出租車停在路邊兒,甚至有司機專門跑下來看死人。
正是這些圍觀看熱鬧的人,客觀上掩護了邵鈞在現場的存在。
警察越來越多,邵鈞拼命壓低帽檐,眼角緊張地掃視周圍的動靜,生怕從哪個地方冒出個把公安局里的熟人,認出這車里坐得是邵國鋼家的公子。
邵鈞心里也急,不斷伸手摩挲褲兜里的手機,想要不要給羅強打個電話。
羅強叮囑過他,千萬別打,別回頭老子好好的屁事兒沒有,你一個婆婆媽媽的電話打過來,再暴露我!
邵鈞正想著,頭頂“嘭”、“嘭”兩聲!
他渾身一激靈,抬頭看,一個穿協警黃背心的小青年用手狂拍他的擋風玻璃:“噯,噯,干嘛的你?”
邵鈞鎮定地搖下玻璃:“怎麼啦?”
協警一揮手:“這條道戒嚴,不能停了!你調頭,停馬路那邊兒去!”
邵鈞操著他那一口很diao的腔調,嘟囔著:“青天白日一條大馬路的,干嘛不讓我停車啊……”
他從帽檐下投出冷冷的一瞥,環伺四周,發動車子,迅速一溜煙走人。
邵鈞揀了個路口轉彎隱蔽處停下來,只露個車屁股,停下來以后又覺著不好,他這麼溜了,羅強出來找不見他,著急了,暴露了,又沒人接應,可咋辦?
他這前思后想得,當真是關心則亂,一咬牙掏出手機,撥了羅強的號碼。羅強的手機和號碼都是他事先為做活兒特意為對方準備的。
手機鈴聲從身后響起來的時候當真把邵鈞嚇得從椅子上蹦起來天靈蓋差點兒撞上車頂!
他猛一回頭。
羅強的手機孤零零地躺在后座上。
邵鈞兩掌狠狠砸在方向盤上,撅著嘴,低聲咒罵。
這混球忒麼的早就算好了,知道三爺爺忍不住了肯定要打電話,故意不帶任何聯絡工具,就讓他這麼心燒火燎地干等……
也難怪邵鈞著急,他了解刑警隊勘察兇案現場的路數:外圍協警封路封鎖現場,核心隊員定然已經持槍進入大樓,封住樓道各處出口,羅強怎麼可能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