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斜眼道:“等到該放他出來的時候,就放他出來。”
七班崽子問:“老大吃上早飯了嗎?可別餓著。”
邵鈞哼道:“他吃得飽著呢!”
羅強啥時候“放”出來,邵鈞能跟這幫小兔崽子說實話?
羅強當然是做完活兒就“放”出來,邵鈞只是需要幫羅強制造一個合理的不在監道牢號過夜的理由。
邵鈞像模像樣地再一次查看心理宣泄室的鐵門,把門從外邊鎖牢靠。他經過辦公樓門口,還輕松地招呼路過的同事:“田隊,下班啊?回見了您吶。”
特意選擇周末,也是逮著周六周日這兩天獄警交接班的空檔,管理薄弱,監區人手不足,鉆一個空子。
邵鈞從樓里出去,繞了一個遠兒,隨后抄隱蔽的小路,又回來了。
他沿著小樓外側的消防旋梯攀上去,人不知鬼不覺,扒在窗外,把事先就已經擰松的鐵窗螺絲,輕手輕腳卸下,從外面打開窗戶……
羅強探身出來,倆人視線一對,用沉著默契的目光向對方確認:一切照計劃。
到了這份兒上,一句廢話都不用說了,話多還容易暴露。
邵鈞帶路,二人順著旋梯和管子爬下,取道小樹叢,溜進食堂后門……
心理監控室有探頭監視,監控錄像讓人提前做了手腳。
大致的點子是羅強想的,但羅強不懂電腦程序操作,動手實施的人是邵鈞。監控系統里的視頻一直停留在某一個固定的時間,羅強側身在小床上睡覺,睡得呼哧呼哧,鼻子冒泡,事實上,屋中人早已金蟬脫殼。邵鈞賭的就是周末管教換班,管理會有些微疏漏,沒人會細察這些蛛絲馬跡。
外人不知這中間的門道,邵三爺是內行人,他知道怎麼鉆空子,巍巍高墻從內部打開一道突破口,簡直易如反掌。
半小時之后,外面的公司給清河監區運送肉類蔬菜罐頭食品各類原材料的廂式大貨車,開進監區大門。
邵鈞跟開車的人閑聊:“張師傅,辛苦。”
司機師傅伸手打了個招呼,笑瞇瞇的:“邵警官,不辛苦!您簽個驗貨單!”
配送公司開車送貨的張師傅,是三監區的老熟人。監獄為保障安全,每次都用同一個師傅送貨,知根知底,不會輕易換生面孔。
廂式貨車是帶冷藏庫的,一箱一箱貨物迅速搬空,車廂中冒著縷縷白氣。
這冷藏庫的溫度大致相當于冰箱冷藏室,只有7攝氏度。
邵鈞特熱情地遞給師傅一顆煙,還幫對方點上火。
邵鈞說:“師傅,正好順路,我搭你個車出去。”
司機痛快地點頭:“成,沒問題啊。”
老張師傅穩穩地開車,在監區內墻第一道崗哨前停下。
這種進出拉貨的車,尤其要接受嚴格檢查,避免夾帶“私貨”。
況且,哨位上站崗的都是武警,與監區內的獄警不屬一個系統,不受同一個上級統轄。武警平時也不跟犯人直接打交道,與犯人絕無私情私交,由這些人把門,緊急時刻鎮壓暴/亂,就是為避免警匪串通內鬼作案。
邵鈞掏出他的證件門卡,在電子識別儀上一掃,綠燈閃亮,大門緩緩打開,武警一看是每個周末都出入監區的運菜貨車,就沒當回事兒。
貨車緩緩通過,車身后那道鐵門合攏之后,緊接著面臨從內墻通往外墻的二道崗。
一名武警班長胸前挎著微沖,伸手示意停車。
邵鈞從搖下的車窗里探出頭,帽子歪戴著:“噯,食堂送貨的車。”
小班長像沒聽見似的,警惕地來回掃視十米長的車廂。
這車廂的尺寸,裝運好幾十口子人輕而易舉。
邵鈞下意識的,掏出煙盒,遞對方一顆煙,想讓這人放松些,甭那麼緊張。小班長虎著臉,一擺頭,站崗值勤呢,不接受遞煙賄賂!
小班長問:“車里裝的啥?”
司機師傅答道:“給三監區食堂送食品,都已經搬空了,我這車是空的。”
小班長:“后廂里沒人沒東西了?”
邵鈞插嘴道:“這是張師傅,每個月都他送貨,老熟人了!”
小班長對工作極其認真負責,就沒打算為老熟人開綠燈,公事公辦,上紅外線探測儀。
邵鈞坐在副駕位上,屁股挪了挪,極力讓自己肌肉放松,其實他下面的小腿肚子都他媽快轉筋了,抖得厲害著!
他看著那幾名武警戰士打開紅外儀,仔仔細細掃過整條車廂各個角度位置。這第二道門禁,就是利用紅外線熱源探測器,識別進出車輛內部有沒有藏人。人的身體是發熱的物件兒,儀器只要發現異常熱源即刻鳴叫示警,誰也甭想夾帶。邵鈞以往每次開著自己的私車出門,按例都要被紅外儀掃一遍。
小班長查了半晌,除了司機師傅與小邵警官這兩塊明晃晃的大熱源,沒查出其他活物。
邵鈞正了正警帽兒,斜眼笑道:“可以走了嗎?麻煩你把大門打開。”
小班長正要打開電控大門,突然頓了一下,回頭問:“你們這車,運食品的?”
邵鈞點頭:“嗯。”
小班長:“運食品的,不是一般車,都是冷藏車吧?”
邵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