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這麼些日子,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實實開店,真是晴天白日遇橫禍,陽關大道踩狗屎,這飯館還忒麼能開得下去?
羅戰往監獄里打電話過來,私下打點三監區的隊長管教,想插空加塞兒探個監。
邵鈞在電話里頂著濃重的鼻音,語氣故意冷淡:“我說羅三兒,兩個月前你不是剛探過監,你怎麼又要來?羅強在這里生活改造得很好,有我看管著他,不用你三天兩頭跑來看。”
邵三爺心想,看啥看?你看啥看?!
真忒麼兄弟情深,來視察看你哥讓三爺爺伺候照顧得夠不夠好嗎?
羅戰說,他有要緊話,要當面問他哥。
邵鈞耐不住這個急脾氣,毫不客氣地刨根問底:“有啥要緊話,你先跟我說,我聽聽,我幫你帶個話就成了,你不用來了。”
羅戰口氣殷切,語帶誠懇:“對不住,隊長同志,給您添麻煩了。真心勞您駕這一趟給行個方便,我也知道一個季度才能探一回,這次是家里有急事商量,要不然也不敢勞煩您,幫個忙成嗎?”
邵鈞:“……家里有急事兒啊?”
羅小三兒那客氣又急切的語氣,讓邵鈞無法拒絕這個人。
邵鈞日前在醫院那一趟偶遇,他這種性子,哪能憋住不說?他自己一人兒蹲墻角啃著羅強親手發面上籠蒸的大白饅頭,一邊啃一邊偷著樂,樂了幾天之后,跟羅強說了。
羅強微抬鏗鏘堅硬的眉骨,詫異道:“你見著活人了?”
邵鈞盤腿坐在凳子上,嘴里嚼著夜宵,興致勃勃地比劃:“可不是見著了咋的,真真的倆大活人!我一眼就瞧出有貓膩兒,肯定不會錯,你弟弟有男朋友了。
”
羅強問:“什麼人,長啥樣?”
邵鈞翻著桃花眼想了半天如何形容他眼中程宇的英俊相貌,腦海中掠過千姿百態千嬌百媚的各種形容詞,最終歸結為一句話:“長得……反正以后不能讓你這號人看見!”
羅強面露不屑,羅小三兒交往個小傍家兒罷了,以前又不是雜七雜八的沒搞過,還能搞出個三頭六臂來?
還能長得比咱家小鈞兒更好?老子的小鈞兒,渾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妙不可言……
邵鈞暗暗打量羅強,緩緩露出詭秘之色:“噯,老二,按理說,你們家羅戰外表看著挺糙的一人,身材魁梧,舉手投足像個純爺們兒,而且跟你長得又像,一口鍋喂出來的,他怎麼……那方面……好那一口啊?”
羅強不解:“三兒好哪一口?”
邵鈞小聲道:“我是說床上,那一口,特激烈的,暴力的,特痛快帶感的那種?”
羅強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我們家三兒好哪一口,難不成你知道啊?”
邵鈞實在忍不住,湊過嘴去,咬了幾句,聲調里帶了那麼一兩分幸災樂禍的無恥的興奮。
羅強半天沒緩過神兒來,倆眼睛瞪得跟鈴鐺似的,根本不信:“胡說八道,我們家三兒是什麼人?他還能讓人家給搞了?誰他媽敢搞我弟弟?!”
邵鈞壞笑著,伸手捏捏羅強的臉,腦海里將兩兄弟酷似的兩張臉緩緩重合,想像著羅強有一天也哀怨地撅著屁股趴在床上……
邵鈞:“噯,老二,你呢?”
羅強:“我什麼?”
邵鈞照臉啃了一口,商量著:“你好不好那口?”
“我跟你說,其實我也行著呢……”
羅強猛然瞪住邵鈞,眼珠子冒火,惡狠狠一搓牙,罵道:“你他媽的,就甭想!誰忒麼敢動我們家三兒,把他屁股捅豁了弄疼了,等老子出去了,不把他捅成篩子老子改姓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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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興師問罪
羅強跟譚龍打完那場架,身上內傷外傷全好利索了,只在后肩膀處留下鐵釘戳進去的駭人傷疤。邵鈞那時以為,羅小三兒是聽說老二受傷,迫不及待跑來安撫疼愛親哥哥的。
午后的大操場上陽光正好,邵鈞從門廊下探出頭,沖某人勾勾手:“3709,過來報道。”
羅強一記勾手把球輕松丟進籃筐,濃密的眼睫被陽光涂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額頭泛著愉悅的光澤。
倆人很有默契地靠近,眼角的視線往四周戒備,手背輕輕相蹭,低聲交談。
羅強嘴角浮出笑意:“三兒又惦記老子了。”
邵鈞不屑地撇嘴:“不會是店開得不順心,欠一屁股債管你伸手吧?”
羅強傲然地說:“我們家三兒開店做生意,能個兒著呢,大老板了,城里都數得上一號,他能管老子伸手?”
探親會見室旁邊有個小房間,是監聽室,每回都有專人監視見面雙方的舉止談話。
邵鈞神不知鬼不覺溜進監聽室,瀟灑地一拍他同事肩膀:“川子,忙呢?吃了嗎?”
那小警帽兒戴著耳機,手頭忙活著調試音量和視頻。邵鈞三句兩句得一忽悠,“你先吃飯我幫你聽會兒”,就把他同事支走了。
羅家那哥倆在屋里隔著玻璃談話,邵鈞在隔壁透過耳機偷聽。
兄弟倆五官酷似,只是衣著氣質完全不同。羅強一身囚服,光頭厲目,眼神沉靜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陰郁,嘴角含著半截兒煙。而羅戰羅老板,真可說是三日不見,旁人已經不敢看了,寸短的發型下一雙眼像黑曜石般明亮,自信,胡須修理得整齊精致,衣著光鮮,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