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此時惱羞成怒,絕處發狠,從墻角抄起個凳子,突然暴起!
邵鈞一肘擋開凳子的第一下襲擊,凳子腿扭彎了。
譚龍像發瘋的一條狂龍,又是一凳子,橫著向邵鈞拍過來!
嘩啦啦——
羅強手里的飯盆扣在地上,一大塊紅燒排骨,鮮艷的醬油湯汁染紅了地板。
隔著一大間屋子三十多米的距離,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凳子拍上邵鈞的心口,砸到上腹。邵鈞猝不及防這接二連三的陰招攻擊,身體飛了出去……
那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瞅著羅老二突然暴怒,兩眼瞬間飆出血,腳踩凳子躥上飯桌,從食堂另一頭,一路踩著五六張桌子,躍著撲向事發地點,一只展翅的大鵬從天而降,落在扭打的那二人之間……
邵鈞仰臉向后跌倒,譚龍的凳子第三次拍上去,帶著意圖致人于死地的狠絕力道,砸向邵鈞的頭顱!
羅強整個兒撲上去,幾乎橫撲在邵鈞身上,怒睜的豹眼眨都沒眨一下,譚龍這一凳子,狠狠拍在他的肩頭。
肩膀的骨頭生疼,肌肉骨縫之間是被某種尖銳利器割裂撕扯貫穿之后慣常的疼痛,這種傷羅強以前捱得多了。他因為疼痛悶哼一聲,用雄獸般剛猛粗野的動作奪過那只傷人的板凳,甩向墻壁,立時摔成粉碎。
羅強顧不上自己噴血的肩膀,一個念頭擊穿他的大腦。他猛地回頭看去,面孔因為震驚而扭曲變成鐵紅色,痛苦地大叫:“啊!!!!!!!!!!!!!!!!!!!”
眼前人影混亂,七班幾個崽子跑上來喊著“邵警官怎麼啦”,“肚子漏了,出血了,快去喊人啊”。
羅強看見邵鈞仰躺在地上,艱難地喘氣,雙手捂住胸腹部,鮮紅刺目的血源源不斷涌出來,也看不清傷的究竟是心臟,還是肺,或者是腸子……
那只凳子的凳腿扭彎了,連接處露出好幾顆粗長的大鐵釘子。
就是那些要命的釘子,讓譚龍生生地拍進邵鈞的身體……
羅強喉管撕裂般嗥叫,邵鈞身上噴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視網膜,他的臉,他的神經。
躺在地上流血的人是三饅頭。
他想起饅頭曾經對他說的話。饅頭問他,老二,以后我出了事,你給我擋嗎?
邵鈞那時候眼神清澈,眉目之間帶著對感情至深至切的渴望,對他說,出了事,我絕不會扔下你不管,我拿后脊梁給你撐著,擋著,我扛。
可是有一天饅頭真的出事了,被人暗算了,他竟然就沒能替饅頭擋住最要命的那一下!
羅強像一頭中箭中槍的野獸,痛苦地悠長地嗥叫,那幾顆鋒利的鐵釘仿佛是捅進他自己的胸口,心臟,最致命疼痛的地方。濃重的血色從眼球里迸射,他瘋狂地撲向譚龍……
更多的獄警跑進食堂,拉響警報,刺耳的警鈴聲響徹監區上空,一個排的武警集合抄槍,沖進內墻。
譚大少與羅老二這對冤家死對頭,這一場終極惡戰,生死關頭都使出渾身解數,每一拳,每一腳,都試圖致對方于死地。羅強堅硬的膝蓋骨踹上譚龍的小腹,這一下就聽到骨頭碎裂折斷的喀喀聲響。
羅強面無表情,臉色鐵青,眼底袒露出昭然若揭的殺機,令他的對手在恐懼中膽寒,這時候再悔恨,已經來不及。
這是他每一次痛下殺手時的冷酷與冷血,他用一記又一記鐵拳狠狠暴打對手的頭顱,凌厲的掌風只要劈到譚龍耳后某處的軟骨,或者后腦腦干部位,就可以讓這人顱腦遭受重創而亡。
對羅老二來說,殺人不過就幾拳,人間地獄,距離他確是區區一步之遙。
他的一只鐵拳砸向譚龍耳側小腦部位,眼瞧著這人脖頸像要折斷似的向后仰去,在后腦著地的一瞬間兩眼翻白,渾身劇烈抽搐……
羅強冷冷地站在屋子正中間,兩手食指中指關節破皮露出紅肉,沾著血,漠然地看著地上的人抽抖了一會兒,最終一動不動,從腦后慢慢洇出一大灘濃郁的血。
四周是驚叫聲,嘩然聲,粗重的喘氣聲。
羅強知道他今天做下的案子,就是一腳邁回地獄,他心知肚明,這一次徹底沒有了回頭的路。
獄中又是一條人命,大不了加刑直接判死。
能賠給三饅頭的,就是自己這條千瘡百孔的惡命。命也不值什麼,但是是他的全部。
待到羅強回過頭去,倒在地上的人,此時已經沒法看。
他肝膽俱裂地撲過去,眼前的邵鈞就是一個血人。
“邵鈞,邵警官!!!!!”
“撐住了,別閉眼!邵警官,沒怕,沒事兒,我給你捂著……”
羅強眼眶痙攣,嘴唇顫抖,兩只大手捂住邵鈞胸腹間的傷口,手掌立刻沾滿黏稠的血漿。
他迅速剝掉上衣,自己后肩上還楔著兩枚釘子。他用囚服裹住邵鈞冒血的身體,懷里的人面色蒼白如紙,大張著嘴,痛苦地喘息著,手指跟他相觸時微弱地顫抖……
“都你媽/逼傻看著,還看啥?!叫救護車,救人啊!!!!!!”
羅強對四周呆立的人聲嘶力竭地吼……
武警持槍沖進來了,場面更加混亂,剛才炸刺兒起哄的二隊崽子們抱頭四散,被武警戰士拿槍砸著逼到墻角,一聲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