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呆呆地聽著,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心頭酸澀,說不清的滋味兒。
羅強說著,眼神陷入往事的回憶,嘴角浮出時過境遷后的平靜:“后來聽見我爸爸在外邊兒喊,三兒,小三兒在哪呢,我說小崽子在我懷里吃奶吃得香著呢!我爸在外面喊了好多聲小三兒,到了我也沒聽見他喊老二,沒喊我,那小崽子真是人精……”
“事后我琢磨,我爸爸可能是覺著咱家老二太牛/逼了,家里家外都最能扛事兒,所以不用喊,肯定能扛住,肯定死不了……人生誰沒經歷個大災大坎的,身邊有親人罩著,一家人在一處,努一把力也就過去了。”
順子一把抱了羅強的腰,伏在羅強懷里嗷嗷嚎了幾聲,喊著“大哥我真后悔,我真后悔當初進來,以后出去了,跟老婆孩子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后來從屋里出來,邵鈞拽著羅強的手腕,把人往僻靜處拽。
羅強問:“干啥啊?”
邵鈞把羅強拽到烏七麻黑四下無人的地方,突然一把抱住了,緊緊地抱著不撒手。
羅強啞聲問:“干啥這是?你又發什麼情?”
邵鈞把人轉過去,撩開衣服仔細檢查,摸著羅強的后背、后腰、后脖梗子、后腦勺:“我瞅瞅,讓房梁砸壞了麼?”
羅強忍不住笑出來:“砸壞了你還能見著活人嗎?”
邵鈞忽然就心疼了:“我要是你爸爸,我絕對不會把你個大活人寶貝兒子落在廢墟里,竟然把你給忘了!”
他心疼,不平,自己最看重的人,在別人眼里怎麼就得不到珍視?
羅強噴他:“少忒麼占老子便宜,你是我爸爸嗎,你差著幾輩兒呢?”
邵鈞還是不爽,特認真地說:“反正出了事,我不會扔下你不管,我拿后脊梁給你撐著,擋著,我扛,不然還是爺們兒嗎?!”
羅強看著人,眼神悸動。
以前從來沒人跟他說這樣的話;家里家外出了事兒從來都是他羅老二扛在最前頭,什麼時候會有人拿后脊梁替他扛著?
三饅頭這小孩,還真當自己有多牛逼呢,總想著要保護他……
邵鈞低聲問:“哪回我要是出了事,你也給我擋嗎?”
羅強半晌都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人,古銅色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透出異常的紅潮。那是一個人極度動心、動情的顏色。
羅強嘴角抽動,笑出來:“成,你給我擋著,那我在你下邊兒,我吃你的……”
那個“奶”字沒說出來,羅強已經用牙咬開邵鈞胸前的襯衫紐扣,咬上去,倆人一陣碰撞,糾纏,悸動。
邵鈞襯衫里穿著背心,羅強一頭鉆了進去,腦袋套在背心里,一口就吮上去,嘬住邵鈞左胸的凸起,狠狠地咂吮,像要把這人的心吮出來。
邵鈞隔著背心抱住羅強的頭,粗喘著,疼著,感受著羅強最終用滾燙濕潤的嘴唇貼住他胸口,留下一枚深深的烙印,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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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情敵造訪
也是那一年,大地震造成的肉體傷疤與精神創痛尚未愈合,這個國家又迎來了舉世矚目的一屆國際盛會,用奧運會激情耀眼的光環掩蓋住潛伏的汩汩暗流,人心的動蕩不安。
清河新監區大規模裝飾粉刷,下高速出口進入農場的主干道上蓋起一座嶄新嶄新的大牌樓,從以前的六根柱子變成八根柱子,再發洪水都不怕了。
廠房區到處掛滿大紅橫幅,一派熱火朝天的勞動氣象。
一年里,這座監區作為本市現代化人性化監獄管理試點基地,迎接了無數撥各地前來參觀的考察團、旅游團。
犯人們早上五點鐘就被起床哨吹起來。
“姥姥的,天都沒亮呢,這麼早?我姥姥都起不來這麼早!”有人苦哈哈地抱怨。
“今天有考察團慰問參觀你們,趕緊起床疊豆腐塊,別忘了洗臉刷牙!飯盆和鞋該刷的刷,沒時間刷的都給我藏起來,藏好了!”邵三爺在樓道里急吼吼地吆喝著。
“二大爺的,這幫人又參觀咱們!”
“這麼喜歡參觀老子,讓他們自己也來住兩天享受享受,他們樂意不?”
早上出操,在操場上跑圈兒,口號喊得震天響。一群西服革履步態端莊的國際同胞,興致勃勃地在操場一側圍觀,邊看還邊鼓掌。
羅強在他們一大隊隊首帶著喊口號,喊完了自言自語嘟囔:“你媽的,老子喊得就夠傻/逼的,那幫人還他媽給俺鼓掌,比老子更傻/逼!”
身后一群崽子“噗”一聲,差點兒憋不住笑場了。
正值奧運賽事如火如荼進行之中,這一回前來考察的,不是國內機關部門對公務員進行反腐敗思想教育,而是某國際人權組織沒事兒吃飽撐的,前來調查中國監獄囚犯的人權待遇。
清河新監區里有圖書館、文化課堂、娛樂室、籃球場、食堂、工廠、洗澡堂、理發館、心理宣泄室、專職心理醫生,甚至還有檢察院的工作小組,常年駐扎監區,專門受理犯人投訴。所以清河監獄最不怕人權組織找茬兒,每回來一撥外賓,局里派車直接就給送到清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