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鈞冷眼道:“拿牙咬不成?”
羅強:“歲數大了,牙崩了。”
邵鈞盤腿坐床沿上,給羅強包榛子仁,包完一個,羅強張開嘴,邵鈞后仰著隔開兩米遠,瞄準了,定點投擲,羅強張著嘴接,簡直跟倆小孩似的歡樂……
邵鈞給羅強嘮叨最近牢號里發生的事兒。
也幸虧羅強住院沒回監區,這回清河縣和鄰近地界遭遇暴雨,洪水倒灌進院墻,廠房監區食堂都給淹了。住在監舍樓一層的犯人可倒霉,臨時背著行李,扛著被褥,被迫在二層監道里打地鋪。
“那咱們一隊呢?”羅強趕緊問。
“你們班住二樓啊,屁事兒沒有!”邵鈞笑說。
牢號進水把一層的鋪位給泡了,洗臉盆飯盆都在屋里漂著,有犯人搞笑,拿塑料澡盆當小船,蹲在盆里拿個飯鏟子劃小船……
邵鈞從眼睫毛下邊尋思了一會兒,淡淡的威脅的口氣:“噯,等你養好了,打算去哪?還回采石場炸山挖石頭嗎?”
羅強斜瞇縫倆眼,用僅剩的那只1.0的眼睛瞄著人:“等老子養好了,你打算去哪?還調宣傳委嗎?”
邵鈞半笑不笑,罵道:“你媽的……你等著的!”
羅強嘴角扯出陰險的表情,眼角浮出笑紋,毫不示弱:“成,老子就等著呢……”
房門打開,給病人換藥的小護士進來了,一看屋里的人,臉上瞬間就跟開出一朵花兒似的,綻放甜膩膩的笑容。
羅強也發現了,只要三饅頭在醫院里一出現,住院部那一群小娘們兒,突然就熱情起來,滿樓道地亂竄!
邵三公子是啥人?那是監獄系統方圓十幾公里之內出了名兒年輕英俊又金貴嬌嫩的一棵帥草,正值青春,家境優越,且單身未婚,目測連親近的女友都沒有,身旁花花草草的,早就有人盯上了。
機關里單身大齡姑娘特別多,尤其清河縣這狗不拉屎鳥不過境的鬼地方。小護士給羅強換著藥,倆眼一直瞟著小邵警官,閑扯聊天。
“邵警官,您怎麼又來了呢?特喜歡我們這兒的環境吧?”
“邵警官,工作辛苦吧,累吧,以后調我們醫院當保安唄!我們正缺保安呢!”
“邵警官,我電影票買多了一張,找不著人陪我去,要不然正好,今兒晚上你陪我看場電影好嗎?”
白衣天使祭出殺手锏,小邵警官面不改色心不跳,一雙桃花眼滴溜轉著,笑得輕松明媚:“電影啊,我還真是老長時間沒機會看電影了,我真特想去……啊!!!”
邵鈞坐在床沿跟護士打情罵俏,冷不防一只大手忍無可忍從被子底下伸出來,在那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擰了一把小邵警官的翹臀!
邵鈞沒防備,“啊”了一聲。
小護士:“咋了?”
邵鈞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沒……電影我是想去,這不是忙麼,嘿嘿,去,去不了了。”
邵鈞淡定地伸手到背后,跟被子下面那只罪惡的大手搏斗,狂掐。
羅強躺在床上裝睡,私底下那只手,摸到邵鈞屁股上,隔著褲子摳哧,撓得邵鈞快要起火了……
等小護士走了,邵鈞把門一關,翻身撲過去。
“你撓,你撓,我讓你撓!”
“哎呦,老子的腰折了,折了,小崽子悠著點兒!……”
羅強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罩著大被,看人的眼神漆黑濃重。
被子下邊兒,那兩只手,十指緊緊糾纏著,膩膩地捏固著,互相望著對方,視線膠著。
那時候的滋味兒,就好像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渴望著對方,已經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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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牧場黃昏
半個月之后,羅強出院。
這人的傷其實還沒好全,一條腿結痂后疤痕累累,每天還得有人照看敷藥,可是堅決要求出院,說醫院里太悶,老子無聊得淡出個鳥!
能不悶嗎?小邵警官就算再記掛他,一星期也只能擠出時間跑一趟,匆匆忙忙的。
因為監區發大水,廠房停工,全體人員一齊上陣,每天不干別的,就刨臟水了,把牢號刨干凈了再去刨食堂和廠房,一天下來渾身都是泥水,累得死豬樣。有的武警小戰士好多天站在積水里,襠都快泡爛了。
出院的那天,邵三爺開著單位的吉普車,親自來接羅強。
這種接人的事兒,一般不能單獨行動,怕出意外,邵鈞是跟王管教一起來的。
羅強拄著一根拐,慢悠悠地從住院樓出來,移駕到車里,讓邵鈞把他兩只手銬在鐵欄桿上。
羅強的視線掠過邵鈞的臉和脖頸,眼底透出淺淺的溫度。
他腦袋上長出寸來長的發茬,黑硬黑硬的,下巴刮得很干凈。住院一段時間吃得好,睡得香,把人都養胖了,臉變圓乎了。
又或者不是胖了,而是氣色紅潤,神情柔和許多,那張臉不再像巖石散發出一層清冷的光、拒人千里之外。
他們一路從醫院往監區大院開,往日常走的那條路段被洪水沖毀,只能繞行,繞了一段遠路。
這次暴雨山洪,附近縣城和七八個鄉鎮遭受慘重損失,沒來得及收割的糧食蔬菜全部被水卷走,路邊爛菜葉子堆成小山。被水淹死的生豬和家禽尸首成堆,環疫部門一車一車地把尸體拉走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