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三監區隊長管教里邊,就只有邵小三兒有這一項不能為外人道的不良嗜好,不敢明著看,躲在小屋里偷看,沒事兒再拿把小尺子量長度,在腦子里回味,享受。
但是邵鈞還是不放心,那感覺就是羅強是他的人,羅強的大鳥也是他的,三爺工作閑暇之余看一兩個回合,解渴解乏,過過干癮,別人甭想!
自從那一回,或者根本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邵鈞發覺自己迷上了羅強。
再裝作滿不在乎或者自欺欺人都沒用了,他為羅強著魔。
要不然,羅強當初打架受傷,他會急成那樣,會心疼?會著急麻慌地把人從小籠子里撈出來送進醫院?
他會為了羅強跟他爸爸犯犟,尋找一切機會為這個人正名、恢復真身?
他會掏錢買零食換著花樣兒地討好這個人,就為了看羅老二在他面前咧嘴露牙,給他笑一個?
他會在禁閉室里陪羅強過夜,羅強心流血,他被掐得手流血?
他會因為羅強死了爹而甘冒監規之大不韙,把送殯吊唁的隊伍甚至羅強以前的黑社會兄弟請到監獄里,給羅老爺子辦頭七,就為了卻這人一個心愿?
這究竟是誰的爹啊又不是三爺爺死了爹,他操個什麼心?!
……
廠房、食堂、監道里進進出出的,倆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羅強每一回從面前走過,邵鈞歪著頭哼著小曲兒若無其事,當作啥事兒也沒發生過;等到羅強走過去,他能盯著這人的屁股看很久,倆眼珠子能放射出X光似的,眼睛都長在羅強屁股上,恨不得揭了那層皮,摸到那里邊兒鮮紅鮮紅冒著熱氣的血肉。
日子一天一天平靜地過去。紅日緩緩升起,再緩緩消逝在遠處的山巒之后。
每一天看著宿舍樓下的槐樹飄揚起黃嫩的槐花,每一天都能看到那個人。
有時候,傍晚下工,犯人們收拾好工具,排隊走出廠房,羅強有意無意拖拉在最后,蹲著提個鞋(還是不用系鞋帶的布鞋),他能提十分鐘不站起來。
“強哥,吃飯去嗎?”胡巖實在忍不住,想跟羅強一起吃。
“你們先去,我收拾東西。”羅強悶著頭,口氣平淡。
胡巖挺失望的,走到門口還扭回頭看……
邵鈞也故意拖拉在最后,指揮羅強干這干那,然后找個借口兩人滯留在廠房、倉庫的某個角落,私底下說說話。
倉庫沿著鐵架子樓梯上去,二層有一個小平臺,地上散落著很多煙頭。
邵鈞和羅強那時候經常坐在小平臺上,一個靠在東頭墻根下,一個靠在西頭墻根下,抽著煙,互相用眼角描摹身邊這個人側面的迷人弧度,坐看夕陽垂落,燕山一片紅霞……
羅強有一回似乎是隨嘴說的,問了一句:“邵警官,你當初為啥要進監獄?”
邵鈞咬著煙嘴:“誰進監獄了?我是來管你們的。”
羅強盯著人看:“你知道我說啥。你當初上哪不成?公安局,海關緝私隊,特警大隊,還有那個什麼藍劍突擊隊,我沒說錯吧?”
邵鈞聳聳肩:“有啥了不起。你甭看那幫特警隊、突擊隊的,電視里演得特牛逼,整天憋在大院里搞特訓,這幫人真出去了一樣慫,罩不住,出大事兒了還是得從軍區調野戰軍的進來。”
羅強冷笑,心想那幫特警隊的老子也交過手,是沒啥了不起,可是就你混個監獄里的管教民警,你能有多牛逼是咋的?
邵鈞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我就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沒人管得著我,我一個人待著,挺好。”
羅強瞇著眼,琢磨:“你家里人,能讓你來這里,干這活兒?”
邵鈞警覺地問:“你知道我家里什麼事?”
羅強故意逗他:“全三監區誰不知道啊,三少爺?”
邵鈞不爽地白了一眼:“別瞎逗。叫我名字你不會啊?”
“呵呵……”羅強忽然樂了,“三饅頭!”
邵鈞頓時就不干了,拿燒著的煙頭擲過去,沒擲到,干脆從地上滾著爬過去打人,羅強嘴角勾出笑容,笑著閃避。倆人互相賤招,瞎鬧……
羅強知道,卻也不知道。
他出不去監獄,關于邵小三兒的那一丁點信息,也就是三監區熟識的犯人之間通氣兒八卦來的。他根本不是隨口問的,對于一個他感興趣的人,三饅頭皺個眉撅個嘴挖個鼻子他恨不得都想弄清楚,這人心里想誰呢?
有些事情羅強特想知道,可真知道了又膈應。不關自個兒的事,瞎打聽干嘛?
可是怎麼不關自己的事兒?邵小三兒究竟什麼人,這人是一般人嗎?
邵鈞家里有些背景,這一點監獄里的犯人們都知道,所以此人能在清河混得有頭有臉,風生水起,人稱“邵三爺”,就連監獄長來了對小邵警官都禮讓三分,特別給面子。邵警官手下一大隊的犯人也經常能撈到一些好處,得到小小的照顧、特權。
至于邵三爺家里究竟是個什麼背景,官至幾品,有多大能耐,犯人們就不知道了。
北京城里最不缺有背景的,遍地皆是官宦、商賈、權貴,區區一個管教的小條子,他還能有通天的家世?無非就是司法部或者哪個機關里的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