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監區犯人和管教都是男人,就沒個女人,廁所也只有男廁,沒有女廁。
長年生活在這種地方,已經完全沒有兩/性共存的社會里性別碰撞出的禁忌、火花什麼的,廁所不掩門,羅強從樹叢后邊兒一伸頭,視線一馬平川直通一樓廁所,甚至能順著兩尺寬的門縫瞅見邵鈞背對著他,伸手鼓搗,還扭了扭胯,讓自己站得更舒服,一邊放空生理負擔還一邊歪著頭看。
邵鈞歪頭看的是洗手池上方的鏡子,仰著脖做了一個360度頸部繞環,自我陶醉似的欣賞了一遍刮得干凈利落英俊瘦削的下巴,感覺自己特別帥。
他在那里抖著胯,嘴里還哼著流行歌曲,抖一下,蹦一句。
“無所謂,謂謂謂……誰會愛上誰,誰誰誰……無所謂……誰讓誰憔悴……”
羅強躲樹后看著,一開始還拼命憋笑,自己快要笑尿了。后來突然不笑了,看著邵小三兒整理褲腰,制服繃出的臀部又挺又翹,形狀很圓。
邵鈞輕快地扭著小腰繼續跑路,跑著跑著忽然覺得不對勁,身后窸窸窣窣地有動靜,一連串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他媽誰啊?”邵鈞罵了一句。
有個人影兒撅屁股撅在樹叢后邊兒,躲著。
邵鈞瞇眼,小樣兒的……
羅強以前干什麼的?他跑路跟蹤個把目標,還不至于蠢到讓邵鈞一下子就發覺到。但是他身后偷偷跟上來的那小王八蛋,走路趿拉著鞋拖泥帶水的動靜兒,尼瑪實在太礙事兒了!
刺猬也是好奇,自從跟了羅強,對他家新任老大特別仰慕,咋三唬四地,老想看他家老大出手一回,像傳說中的那樣兒,一掌拍死一人什麼的。
那天,好奇差點兒害死一只刺猬。
邵鈞一步一步往這邊兒走過來,口氣不善:“誰啊?麻利兒地給我出來!”
他以為是犯人搗亂,或者干什麼見不得人的貓膩兒。
以前有人在這小樹叢里被抓住過,兩個相好的光著屁股的那種。
傍晚天擦著黑,邵鈞往后腰去摸手電筒,一步邁進去,腳底下突然絆著了,往前一撲!
他幾乎直挺挺地摔到一個肉墊子身上,低頭一看,刺猬那小子像一頭死豬似的趴在地上,嘴歪眼斜,明顯是讓人打昏的。
邵鈞爬起身,眼角陰風一掃,黑黢黢的一道手掌向著他右太陽穴劈下來!
邵鈞一激靈,就地一滾仰面伸出左肘生扛,硬碰硬擋開那一掌隨即反手一記標準的擒拿捏住手腕穴位用力往身前一帶!
邵鈞扭過頭就已經看見,劈他太陽穴的是羅強。
羅強是鬧著玩兒的,沒想真打。在牢里憋悶了幾個月,骨頭縫兒發霉返潮似的,手癢,逮著個沒人的機會,忽然就想逗逗邵鈞,也是耍酷,想亮一手,“震一震”這個條子。
邵鈞捏穴擒拿隨即抬腿奔著對方肋骨狠狠的一膝蓋!
羅強右腕子被捉,身體失去平衡撲向邵鈞,真沒料到邵鈞能扛得住剛才那一掌。
眼瞅著剛剛痊愈的肋條骨就要吻上邵鈞的膝蓋,他一掌砸向邵鈞大腿內側!
“我操!……”邵鈞痛叫。
邵鈞也沒想真打,只想拿膝蓋把羅強頂開,沒想到羅強這人出手這麼狠,完全不吃虧,一招兒都不肯讓?!
羅強是為了躲那一膝蓋,一掌砸在邵鈞大腿腹股溝內側軟骨上,砸得邵鈞頓時半邊兒身子都麻了,這忒麼的是陰招兒啊……
本來是開玩笑,瞎鬧,卻好像越打越認真,雙方似乎都沒想到,對方還他媽挺能纏。
三招之內竟然沒把小饅頭按倒,羅老二頓時就有點兒栽面兒,你小子,還有兩下子?
邵鈞鎖腕不成又一招鎖腿,攻下三路擰羅強的小腿,三爺爺想要修理犯人,哪一回失手過?二九四你還不服?
倆人你一掌,我一腿,樹叢里一陣風聲鶴唳,肌肉和骨骼砰砰砰劇烈撞擊……
羅強眉骨微微聳動,邵鈞腦門青筋跳動,兩個人眼底不約而同放射出精光,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浮出某種難以言喻的興奮,熱血在指尖跳突……
羅強力氣大,拳頭硬,拼拳邵鈞完全不是對手。他后仰下腰,靈活地躲開羅強的又一掌,撤出一米空檔,突然一個高劈腿下壓!
羅強腦頂生風,操……
正牌警校混出來的,都正經學過幾招幾式,不然你在那種硬漢爺們兒扎堆的地方,沒法混,讓人一指頭摁扁了。
邵鈞以前練過跆拳道,警校里又學了幾年散打。
南拳北腿,他學的是北腿的套路。當年名震武林的散打王山東人柳海龍就用的這招,橫掃各路高手,江湖人稱“柳腿劈掛”。
邵鈞練的也是這一招,擂臺對練他沒輸過。他要是個能讓人隨便摁扁的面瓜,他還真不敢混清河監獄。
這記劈掛腿奔著羅強天靈蓋就劈下來,這要是劈中了,羅強躺地上半小時緩不過來。
羅強頭一歪,躲開這記腿,想都沒想,退無可退,迎面而上掌刀彈向邵鈞的膝蓋窩!
邵鈞“啊”的一聲,這條腿突然像脫了力,支撐腳也沒站住,嗚嗚地后仰著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