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鈞當然看得出來,但是卻想不到康喬和陳簡私下會有聯系,單純以為他對陳簡有想法,出于看熱鬧的心態,在旁邊添油加醋,說什麼沒關系放心玩,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哥的。
他這麼一講,趙文哲沒意見,陳簡也不好反應太大,便又叫了個熟人,加上趙林鈞和康喬,湊夠四個開了一桌。
打牌也是一門學問,認真玩起來有點上癮。陳簡的手氣依然很紅,他這輩子的好運氣可能都用在麻將桌上了,與其他方面一比較,簡直令人唏噓。
一開始他嫌康喬有點煩,打過一輪之后也就無所謂了,不管牌搭子是誰,他自己玩得投入,對其他人的要求只有一個:會輸就行。
就這麼打了半宿,由于陳簡不怎麼說話,聊天的氛圍并不好,要是誰想趁機說些有的沒的,更是沒機會。
終于,趙林鈞輸夠了不想玩了,牌局散掉,回隔壁一看,趙文哲那邊氣氛正酣,男男女女三三兩兩,有的談笑碰杯,有的親熱過頭,都快滾到地毯上現場表演了。
趙林鈞在兩個女人中間找到他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陳簡沒跟過去,遠遠地看著,倚在墻邊給自己點了根煙。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二點鐘,又是新的一天。陳簡不需要看日歷也記得清楚,三天后是江硯的生日,過完生日再有兩天就過年了。
度過了三百多個“新的一天”,終于要迎來“新的一年”,可惜他的心里依然蓋著一層陳舊的灰,辭舊迎新是一件難事。
想到這些,打牌時暫時忘掉的煩惱重新涌上心頭,將他的心情再一次拖入谷底。
陳簡不明白,江硯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搬走,不回來過生日了麼,不過年了麼?
說到底,他想不通江硯為什麼要搬,編那麼拙劣的借口騙他,圖什麼呢?如果想結束這段關系直說不行麼,他又不會攔著他不準他走,何必撒謊?
陳簡用力地抽了口煙,忽然覺得包廂里氣息窒悶,想出去散口氣。他走到門邊,手按上門把手,剛一拉開,迎面撞上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康喬,陳簡輕輕皺了下眉,徑直往外走,不料康喬突然抓了他一把:“陳總。”
“……”
上次陳簡叫鄭成都處理了康喬的事,據鄭秘書回話,康喬不拿他的錢,也同意了不再糾纏他。他以為事情到此為止,現在又想干什麼?
“有事麼?”陳簡心里不耐煩,口吻保持著客氣。
然而某些時候越客氣越傷人,那代表對方在他心里沒有任何特別,不影響他在“不熟的人”面前保持良好的教養。康喬低下頭,語氣喏喏:“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沒什麼好說的。”陳簡比康喬高,門口只有這麼大一點地方,由于站得近,壓迫感格外強烈,他說,“該說的話我上次已經說過了,如果你還有其他想法,留著自己想就行,不用對我說。”
康喬脊背一僵:“我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陳簡點了點頭:“那就好。”
“……”
康喬輕輕吸了口氣,聞到陳簡大衣上很淡的煙草味和男士香水的味道,他呆了一下,仿佛被那味道迷惑了,心跳得極快,顫聲說:“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陳簡語塞,真是怎麼都講不通,他難得心平氣和地說,“不可以。
”
意外的是,他說完康喬并沒有再糾纏,只應了一聲,主動走開了。那模樣似乎十分低落,陳簡弄不懂這個人是心機太深還是太蠢,大概年紀小,心智不健全,說話做事不過腦子,太想當然了。
陳簡出去抽了幾根煙,一直沒回去。后來趙林鈞過來找他,說人差不多散了,剩下幾個不回家的一起吃點東西。恰好陳簡晚上沒吃飯,這時也有點餓了,可惜在這種場合要想單純吃頓飯比較困難,總要喝酒。
陳簡酒量還行,不算特別好。他平時應酬不多,通常能打發的都打發了,打發不掉的叫手下的人去應付,真正分量重的才親自到場,然而也不需要喝太多。
今天與往常不同,今天陳簡心情不好,一桌酒菜擺在面前,趙文哲挨著他坐,給他倒酒,他沒有推辭。一杯白的下肚,那股又辣又烈的感覺從胃里蒸騰,蒸得他頭暈目眩,上癮似的,喝完自己主動開了一瓶,把空杯續滿了。
陳簡不想承認自己借酒澆愁,可被酒精麻痹的感覺的確很好。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喝醉的,等意識到時,眼前的世界已經開始打晃,變得有點模糊了。
陳簡按了按太陽穴,理智說不要再喝下去,可那點殘存的理智壓不住自暴自棄的快感,他又倒了一杯,喝水似的,一下干了。趙林鈞看得目瞪口呆,把他手邊的酒瓶拿走,換了一瓶礦泉水。
陳簡反應不過來,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往杯子里倒,倒滿之后,又是一口干了,然后,喝到嘴里才覺得不對勁,茫然地抬頭看了趙林鈞一眼,還皺了下眉,仿佛在質問,那樣子和他平時嚴肅正經的模樣簡直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