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的他沒有回頭,而正在做夢的他從上帝視角看見了自己身后的人,那是顧青藍。
顧青藍比四年前長高許多,從小毛孩變成一個漂亮少年的模樣,臉嫩嫩的,很白,手指纖長,上面沾著亂七八糟的油彩,顯然剛畫過畫,聽說他回家,沒洗手就跑過來了。
“這幾年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跟我聯系?”
“……”
他不理人,顧青藍很生氣,雙手一背,拿肩膀撞他,一邊撞,一邊念念有詞:“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啊?啊?啊?你說話呀,你啞巴啦!”
越撞越使勁兒,最后一下,他壞心眼地往旁邊一閃,顧青藍反應不及,啪地一下摔進玫瑰花叢里。那花兒開得正濃,早上才澆過水,土壤是濕的,顧青藍猝不及防摔了一臉泥,掙動間又被花枝上的刺反復扎了幾下,氣得雙目通紅,眼含淚水,憤怒地瞪視他。
他卻莫名舒了口氣,那顆漂浮在陌生家中,惶惶不可終日的心臟仿佛終于尋到一個熟悉的、無害的、溫暖的寄托,可供他安心降落。
他居高臨下,向顧青藍伸出手。
這時,眼前的場景突然再次變幻,鮮紅的玫瑰消失,變成一張大床。床單是新換的,顧青藍躺在上面,穿一件輕薄的白色睡衣,睡衣系得很松,下擺滑開,露出兩條長腿。
那腿特別白,軟綿綿的,牢牢纏在他腰上。他肩頭肌肉緊繃,額角沁出汗水,順著英挺的輪廓流下來,滴在顧青藍胸口。他的手掐住顧青藍的腰,腰很細,不盈一握,往下滑是飽滿的臀肉……他著了迷似的,邊用力頂弄邊伸手揉捏,揉出一片深紅的指痕,顧青藍便蹙起眉,咬緊了嘴唇,死死抓著床單,發出不堪蹂躪的微弱叫聲。
“陳……陳簡……”
“叫什麼?”
“老公……啊啊太深了……痛……”
不知為何,夢境分外真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顧青藍身體里的熱度,那處緊緊包裹著他,越來越熱,像要融化似的。陳簡半夢半醒間跟隨身體的感覺,下意識一挺腰,猛力頂進去,身上的人頓時一陣顫抖,泄出一聲沙啞的哭腔——
……身上?
陳簡覺出異樣,猝然驚醒,眼皮一掀對上了蘇涼的視線。
“先、先生,您醒了。”
“……”
外面天已經亮了,窗簾只拉一半,大片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在床上。陳簡花了三秒鐘回憶昨晚發生的事,心里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隱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鈍痛,隨著夢境的消失被迅速抹平。
蘇涼騎著他的腰,仍保持被插入的姿勢,雙腿微微打顫,小心翼翼打量他。
“您……您剛才……所以我才……”省略號里不知省略了什麼不可描述的內容,他還要說,陳簡抬手遏止,他低下頭,懂事地抬起腰,將兩人分開,自己主動挪遠了點。
而陳簡的晨勃仍未消退,直直挺立著,尺寸驚人。蘇涼不敢再看,陳簡卻突然扯過他睡衣領口,粗暴地一拽,他整個人重新撲到陳簡身上,臉頰正對胯下,拉扯間男人粗大猙獰的性根重重擦過他的嘴唇,他怔了怔,明白了陳簡的意思,于是乖乖張口含住那物,盡力含進喉嚨深處。
從某種層面上講,也許蘇涼是個有天賦的人,他基本沒有實戰經驗卻很放得開,該主動的時候特別主動,該求饒的時候絕不硬撐,即便有青澀也青澀得恰到好處。
陳簡不否認生理上是舒服的,至于其他——
“我上午有個會要開。”陳簡射在蘇涼嘴里,發泄完,緩了一會,開口說,“有事可以找我的秘書鄭成都,不要打我的電話,我未必會接。你現在住哪兒?想換房子告訴我,鄭秘書會帶你安排新住處,信用卡也從他那取。至于你拍戲的事——我會跟謝霖說。”
“……”
謝霖是華城娛樂行政總監,蘇涼只見過他一次,聽說是個人精加變態,華城的藝人都很怕他。而此時,這個曾經在蘇涼眼里代表權力巔峰的名字,被陳簡漫不經心說出來,他才意識到,謝霖那樣的人,不過是陳簡的下屬之一而已,并不值一提。
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在蘇涼心里滋生,陳簡這個有權有勢又能為他撐腰的男人,讓他因自己腦補的未來憑空生出幾分迷戀。
陳簡不知他在幻想什麼,口吻公事公辦,冷漠如常:“以后我有需要會找你,但我很忙。”
這句蘇涼聽懂了,意思是基本沒空搭理他,讓他不要主動煩他。理智上講,這樣最好不過,蘇涼要拍戲也會很忙,可是難免有點理智之外的失落。
陳簡說完,下床進了浴室。再出來時,他當著蘇涼的面穿上衣服,整理好西裝領帶,大步走到門口,手指按上門把手,正欲開門時,側眼一瞥,門邊立鏡倒映出他的身影——
其實和往常并無區別,陳簡卻無端地覺得,他重新認識了一遍自己,也重新認識了一遍生活。
比如,曾經他以為,和自己不愛的人上床純屬浪費時間。可事實證明,無論對象是誰,做愛是很好的發泄方式,多巴胺才是情緒的主宰。
再比如,年少時他以為,這世上沒有比顧青藍更可愛的人,今生絕不會與顧青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