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小叔和陳廣達一伙兒, 給小弟炸得直喊, 陳潮讓他們吵得腦仁疼, 站起來上門口站著去了。
“我哥咋了?”小弟在自己輸得心都滴血的時候還能分神惦記他哥,已經很夠意思了。
陳廣達往那邊掃了一眼, 說:“有病,別理他。”
“我哥惹你了?”小弟又問。
陳廣達說:“他什麼時候不惹我。”
“我孫子從來不惹事兒,別胡扯。”陳奶奶不樂意了, 推陳廣達一下,“我孫子還不省心?”
陳廣達點頭說:“是是, 你孫子最省心。”
九點半了, 隔壁苗家院子里燈都關了, 陳潮還是穩不住了。
他過去擠小弟,說:“我幫你玩一把,你去隔壁一趟。”
小弟一臉問號:“為什麼?”
“把苗嘉顏叫來。”陳潮坐在他旁邊說。
“你咋不去啊?”小弟迷茫地看著他。
“我鬧心,你幫我去一趟。”陳潮把他牌接過來,說,“你去吧,哥幫你贏他們。”
小叔在旁邊幽幽地說:“真能吹。”
小弟是個好小弟,穿上鞋就去了。陳潮也真沒坑他,兩把牌的工夫,打了兩把春天,第一把就炸得翻了八倍。陳潮一臉平靜地贏他爸和小叔,扔牌扔得無聊。
“厲害啊哥!”小弟轉了一圈回來見自己剛才輸的都回來了,震驚道。
“別處攢的氣上這兒撒來了。”陳廣達說。
陳潮抬頭看看,問:“苗嘉顏呢?”
“沒在家啊,”小弟轉述說,“苗奶奶說在你這兒呢。”
“……”陳潮把手里牌扔完,站起來說,“你自己玩兒吧。”
這個時間沒回家,也沒在他這兒,盡管陳潮猜到他應該是去花棚了,可陳潮還是心里沒底。而且現在不比從前了,苗嘉顏從小一挨他爸說了就往花棚去,那時候也好找,就那兩個棚,不在這邊就在那邊。
現在二百多畝,讓陳潮一個個找得找一宿。
陳潮上樓拿了厚外套穿上,邊下樓邊給苗嘉顏打了個電話。
苗嘉顏沒接,陳潮擰著眉給姜尋撥過去一個。
“潮?”姜尋接起來,笑著問,“想我啊?”
陳潮問:“苗嘉顏說他在哪兒沒?”
“嗯?”姜尋聽蒙了,“我不知道啊,怎麼了?”
陳潮邊走邊說:“沒事兒,我找找吧。”
“咋了這是?”姜尋聽出來陳潮情緒不對,“你倆吵架了?”
陳潮“嗯”了聲,拉開門:“他惹我。”
陳潮走得急,跟外面人“砰”的一下撞在一起,手機差點撞掉了,對面人讓他撞得往后退了兩步。
“回來了,” 陳潮跟電話那邊的姜尋說,“先掛了。”
苗嘉顏被撞得頭暈,捂著鼻子站在一邊。
他穿的還是上午那身衣服,薄薄的小棉衣里面只有件在家穿的T恤,在冬夜里顯得特別單薄。
“潮哥…
…”苗嘉顏聲音又啞又抖,聽著哆哆嗦嗦的。
陳潮見著人也不著急了,倚墻站著:“干什麼去了?”
苗嘉顏眼睛還腫著,嘴唇也干干的,低聲回答說:“去棚里了。”
“不接我電話?”陳潮看著他,問。
苗嘉顏愣了下,低頭掏出手機,看見剛才的未接來電,忙說:“我沒聽見……剛才在走路。”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怎麼,苗嘉顏聲音抖得厲害。陳潮不想在外面凍著他,挑著眉問:“跟不跟我進去?”
苗嘉顏不敢肯定回答,只輕聲問:“我……可以嗎?”
陳潮沒出聲,直接拎著他胳膊肘把他拎了進去,苗嘉顏回身還把門關上了。
屋里打撲克的還沒打完,聽見陳潮剛出去就又進來了,小弟往外瞄了一眼。苗嘉顏聽見里面有陳廣達的聲音,下意識腳步一停,又被陳潮拉走了。
陳潮把苗嘉顏給帶上了樓,之后就沒再管他,該干什麼干什麼,當他不存在。苗嘉顏被扔在一邊,毫無存在感地站著。
陳潮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他,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這是他們自從確認關系以來第一次鬧別扭,還鬧得這麼厲害。白天陳潮話說得像是要分了,這段關系一氣之下他不想要了。
苗嘉顏站了半小時,陳潮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臉色始終冷冰冰的。
就在昨天晚上,他們還在這個房間里擁抱親吻,做情侶間最親密的事情。一天而已,昨晚的旖旎已經全沒了,屋子里的氣氛又冷又沉。
苗嘉顏視線隨著陳潮移動,陳潮目不斜視。
終于在陳潮洗完澡回來要去睡覺的時候,苗嘉顏還是伸了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陳潮回頭看他,又低頭看他的手。
苗嘉顏抿著嘴唇,松開了陳潮的胳膊,卻沒真的放開他,而是輕輕地抬起手,抱住了陳潮。
他不知道陳潮還讓不讓抱,也不敢抱得太實,就那麼虛虛地環著,抬著視線小心地看他。
“干什麼?”陳潮垂著眼,和他對視,苗嘉顏嘴唇干得起皮兒,眼睛也紅,小可憐兒一樣。
苗嘉顏把臉輕貼在陳潮鎖骨處,半晌之后開口說:“潮哥對不起……”
他用額頭頂著陳潮的鎖骨,感受著陳潮的溫度,艱難地說:“我就是……害怕讓你面對那些。”
“哪些?”陳潮沒動,微低頭問。
“那些……”苗嘉顏閉上眼睛,慢慢道,“所有不好的事情。”
啞巴小孩兒難得開口了,這一天對他來說像噩夢一樣,先是被陳叔知道了他和陳潮的事兒,然后又惹陳潮生了氣。
苗嘉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他不想讓陳潮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