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說他們是運營賣花的,開網店,說以后還想找他拍。
苗嘉顏說:“還拍我采棉花嗎?采沒了,今年沒有了。”
對方說:“不拍棉花了,拍別的花。”
“我沒有別的花,”苗嘉顏老實地說,“我們家只有棉花。”
“不用你有,我帶你去拍。”姐姐看著他的眼神竟然很慈愛,“你跟著我就行。”
“去哪兒拍?”苗嘉顏一聽要被帶走,搖頭拒絕說,“我不拍了。”
“哈哈,你太可愛了,”姐姐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怕被拐走嗎?姐姐看著像壞人?”
苗嘉顏也不回話,反正不拍了。
這兩千塊錢苗嘉顏回去都給了奶奶,奶奶沒拿,說讓他留著當零花錢。
苗嘉顏沒什麼用錢的地方,他平時花錢也不多,最后放抽屜里放了好長時間。
后來那個姐姐還打了電話過來,說要傳照片給他看看,問他有沒有郵箱,苗嘉顏說沒有。又問他有沒有QQ什麼的,苗嘉顏也說沒有。
“那你爸媽有沒有啊?”對面的姐姐已經無奈了,“你怎麼才能收到?”
苗嘉顏說:“我收不著,我不看了。”
“那你自己去店里看?”姐姐跟他說了個名字,說,“你能上網的話自己去搜這個店,點進去就能看到。”
苗嘉顏其實還是想看看的,他有點好奇自己在照片里是什麼樣的。但他沒上過網,家里也沒有電腦,他看不著。陳潮留給他的手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款了,能上手機網頁卻看不到圖片,只能看到簡單的文字。
姐姐說:“我強烈建議你看看,你拍的圖都不用怎麼修。弟弟,你太漂亮了。”
對農村小孩兒來說,別人越熱情看著就越像騙子。
苗嘉顏任對方把嘴皮子磨破都沒答應再讓他們拍照,說了不拍就再不改口。
后來姐姐只得無奈地說:“姐姐真的不會坑你,你給姐姐當模特,姐姐給你錢,多少學生巴不得的事兒,到了你這兒你看把你嚇的。”
哪個騙子也不會直接說自己是騙子,她熱情得令人慌張,苗嘉顏后來連她電話都不接了。
學校附近有好幾個網吧,苗嘉顏都沒進去過。
他當然不會為了看看照片進去,在那時候學生心里網吧跟臺球廳游戲廳一樣,是個不良少年聚集的地方。
后來苗嘉顏就把這事給放腦后了,想不起來了。
“哎!”
苗嘉顏剛吃完飯,正從食堂回教學樓,聽見身后有人喊了聲,回頭看。
是姜尋,他手上拍著個籃球,問他:“上哪兒去?”
“回教室。”苗嘉顏答說。
“看我打球去啊?”姜尋挑挑眉,痞里痞氣,“看尋哥投三分球。”
“不去。”苗嘉顏搖頭,不感興趣。
“不去拉倒吧。”姜尋也就隨口一問,擺了下手自己去操場了。
因為陳潮的關系,苗嘉顏和姜尋現在也漸漸熟悉了。他們都跟陳潮關系好,這就變成了“自己人”。
他倆見得多,都是高二的,在一個樓層,丁文滔高三跟他們不在一塊兒。有時候中午吃飯在食堂碰著了會坐在一起吃飯,偶爾也聊起陳潮。
苗嘉顏也是后來才想到可以用他的手機看看照片。
姜尋這學期新換的蘋果手機,午飯時翻出來個圖片給苗嘉顏看,問他:“看這倆哪個帥?”
兩款套頭T恤在苗嘉顏看來都一樣,只能說:“看不出來。”
“估計你也看不出來,你個小村妞兒。
”姜尋輕笑一聲說。
他總這樣叫,苗嘉顏習慣了,也不和他生氣。看著他一直用手機看圖,才突然想起來。
他問姜尋:“你手機可以搜店鋪嗎?”
“能啊,你要買什麼?”姜尋問。
“不買東西,我就看看。”苗嘉顏把店鋪名字告訴他,又跟他說了照片的事。
“喲,厲害啊,”姜尋邊搜邊說,“我看看拍的什麼照片。”
苗嘉顏以這樣的方式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很有些不適應。
照片里的他和印象里的自己很不一樣,畫面里的人顯得十分陌生。他站在連片的棉花田里,用直愣愣的眼神直視著鏡頭,一只手上捏著好幾朵剛摘下來的棉花。臉邊的頭發有細細的幾綹被汗沾濕,其余的頭發披在腦后,并不十分整齊。
這是最大的一張照片,果然一點進店鋪就看得到。苗嘉顏和照片里的自己對視著,看了會兒說:“這不像我。”
“挺像的了,”姜尋點評說,“拍得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別人都能看到嗎?”苗嘉顏又問,“他們不會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姜尋笑著說他,“少見才多怪,多了就見怪不怪了。”
姜尋點進幾個有棉花的商品里,又看見了其他的幾張。
苗嘉顏又看了會兒,把手機還給了他。
苗嘉顏沒有跟陳潮說過這事,是因為他們這段時間沒聯系過。上次打電話還是陳潮問他期末考試成績,之后再就沒有過了。
這天晚上苗嘉顏早早寫完作業,坐在床上在看一本閑書,打算看會兒睡覺了。
手機在桌面上響了一下,苗嘉顏探頭去看,顯示陳潮發了短信。
他放下書,把手機拿了過來。
—拍什麼照片了?
苗嘉顏好久沒收到他短信了,有點小小的高興。
他坐直了打字回復:說讓我拍照片,給了我兩千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