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路上走的時候,會被身后的輟學男高中生搭訕。
苗嘉顏穿著他那條裙子,從花棚朝家走。太陽大,他又戴上了一頂大草帽子。草帽其實就是鄉里人干活戴的東西,但是搭著他的長頭發和裙子看,就像女孩子夏天戴的遮陽帽一樣。
身后有人對他吹口哨,喊了聲“妞兒”。
苗嘉顏直愣愣地走著,沒有意識到是在叫他。直到被人突然攥住胳膊,苗嘉顏才嚇了一跳,猛一回頭。
“干什麼啊?”苗嘉顏皺著眉,往外抽自己的胳膊。
抽了一下沒抽開。
“哥哥喊你怎麼不答應呢?”男生笑得很討厭,攥著他胳膊不松手,一手的汗沾了苗嘉顏滿胳膊。
苗嘉顏感覺被這樣濕乎乎地抓著胳膊很惡心,但又掙不脫,只能又問一次:“你要干什麼啊?”
對方曖昧地說:“交個朋友唄,妹妹。”
苗嘉顏看著他,也不掙了,只稍微仰了仰頭讓對方看自己脖子。
男孩兒發育了,已經有了點小喉結。
苗嘉顏指著自己脖子,說:“我不是妹妹。”
那男生明顯已經愣了,一時間像是分不出真假,不知道是不是苗嘉顏在唬他。
苗嘉顏又問:“聽聲你還聽不出來嗎?”
換聲都還沒換完,這會兒聽起來確實不像女孩兒,對方傻了,趕緊甩開手。
“操……”男生也覺得有點膈應,“真的假的?”
被他攥過的胳膊還黏糊糊的,苗嘉顏也煩得夠嗆,眼神不耐煩地一挑:“那要不我脫了給你看看啊?”
跟陳潮待久了,那眼神有八分像陳潮。新潮心煩時眼神就那樣,又冷又搭帶不理的。
現在最膈應的肯定不是苗嘉顏,那男生不停地往褲子上蹭手,好像覺得剛才摸了苗嘉顏一下都很臟。
“那你他媽穿成這樣?”男生簡直無法接受,“你二倚子啊?”
“我愿意啊,”苗嘉顏眼神比剛才還更冷了點,“我喜歡怎麼穿就怎麼穿。”
男生朝地上吐了口吐沫,邊罵人邊走了。
苗嘉顏回家先洗了個澡,洗完換上背心,盤腿往自己床上一坐,臉上看得出情緒不高。
其實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麼硬氣,雖然每天跟陳潮一塊兒待著不免染上一些陳潮說話時的態度,可實際上他沒法真正像陳潮那麼坦蕩。
陳潮是一個在學校周圍人都指指點點朝他們看的情況下,依然能渾不在意胳膊圈著苗嘉顏脖子走路的人。
身高的增長和稚氣的退減帶來的體態的變化,導致這種膈應人的麻煩事兒發生的頻率也隨之增加。
陳潮對此并不了解,他沒遇上過,苗嘉顏跟他一塊兒走的時候也碰不著這種事兒。
陳潮背著書包放學回來,到了自己家門口沒進去,往后仰著往苗家院子瞄了一眼,見苗家顏正坐在小板凳上發呆。
陳潮舌頭打了個響兒,苗家顏回頭看過來,看見陳潮回來,笑了:“潮哥你回來啦。”
“干什麼呢?”陳潮問他。
“沒干什麼,”苗嘉顏站起來走過來,端起地上用玉米葉盛著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走了過來,遞給陳潮,“給。”
陳潮嫌棄地往后一退,沒接。
“燒鴿子,你上次吃過的。”苗嘉顏知道他會嫌棄,也不在意,托著玉米葉跟著陳潮回了陳家。
陳潮不記得自己吃過,這種黑了吧唧糊成一團的東西他不可能吃過。
夏天回家第一件事先沖澡,一天教室待下來汗都出了好幾輪。
陳潮在有些方面窮講究,但在有些方面又是典型的什麼事兒都不在意的男生。
洗完澡經常穿著平角褲衩就出來了,丁文滔晚上住這兒也這樣,倆人都只穿條短褲,男生之間沒那麼多計較。
苗嘉顏雖然從來不在陳潮面前這麼穿,但他看陳潮這樣已經看習慣了,不覺得什麼。
“你后背怎麼青了一塊兒,”苗家顏驚訝地看著陳潮肩膀,“打架了嗎?”
陳潮腦袋往后轉著看看,看不著:“磕窗戶上了。”
苗嘉顏已經把鴿子給收拾了,最外面糊著的燒焦的黑毛剝掉了,胸脯上的肉撕成一條條的放在一邊,兩條腿撕下來擺著,剩下的骨架和黑灰都扔了。
這麼看著就很有食欲了,苗家顏兩只手弄得黢黑,攤開給陳潮看,笑著說:“我現在要是摸你一下你都得瘋。”
“那你可以試試,”陳潮揚揚眉毛,在苗嘉顏腦門兒上彈了下,“看看會有什麼后果。”
“我不試,”苗嘉顏乖乖地去洗手了,邊走邊說,“我怕你生氣。”
陳潮說反話:“我可真能生氣。”
苗嘉顏心說嗯嗯,嘴巴卻閉得嚴嚴的,只是笑。
等到暑假補課結束,初三正式開學以后,晚上加了兩節晚自習,要比之前晚兩個小時放學。
苗嘉顏不能跟陳潮一塊兒放學了,只能每天自己往家走。他早就不坐校車了,車上的人總是擠對他,陰陽怪氣地說很難聽的話。
從前都是三個人一塊兒走,陳潮是全校都知道的尖子生,丁文滔是學生都認識的刺兒頭,這一路上都沒人招惹他們。現在苗嘉顏又落了單,總會有那麼幾個無聊的人放學路上拿他解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