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早就和他聯系上了?他們一直有接觸。既然這樣,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為什麼還會接受自己date的邀請?為什麼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沒做好準備?他一直和柯嶼藕斷絲連,當然做不好跟她正式開始的準備。
她應該明白的,商陸那一晚的失魂落魄,會去和她喝酒喝到那麼晚,并不是因為為第二天的首映緊張,而只是單純地為再見到柯嶼而動心、而痛苦。
這世界上,電影、海洋的風暴、紅毯、影評家尖銳的筆刺,都無法動搖商陸的心神分毫。
只有柯嶼。
他愛得太苦了,瑞塔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什麼樣的痛苦,才會讓一個男人放棄一切到陌生的海洋上去追一頭鯨?
「今天的太平洋天氣很好,風力溫和,能見度達到最高,這是大洋上第四十五天的晴朗,你是我四十五天來見過的第一個陌生人,你叫什麼?」
他說他叫商陸,在追一頭藍鯨。他的眼神專注,神情淡漠,只有在和攝影師溝通鏡頭時,才會泛起波瀾。
可笑的是,她竟以為自己可以治愈他,覺得這樣的相遇如此浪漫,是命中注定的暗示。
“很奇妙對不對?因為大家都說,柯嶼在商陸的鏡頭下才是最好,沒想到他跟他的導師也這麼合拍,這大概就是知己吧。”于莎莎笑了笑,“小溫和商叔叔也去了柏林看演出呢,你大概不知道,我跟阿邵都嫉妒死了。”
瑞塔心口噎得慌張:“Tanya也去了?”
“嗯,對呀,”于莎莎理所當然地抬起一個笑,“她是柯嶼的粉絲,四個人還吃了飯呢。不說了,越說我越后悔自己沒一起去,柯嶼很難約,不赴宴的,想見他好難。
”
……所以,難怪商陸才會對她拒而不見,才會對她的哀求和眼淚都無動于衷,才會讓她不要再等他、不要再喜歡他。
只是既然已經重歸于好,既然已經連父母都見過了,為什麼不說實話?難道說一句“我和柯嶼在一起了”有這麼難嗎?
“你、你怎麼了?”于莎莎一抬眼就看到瑞塔蒼白的面容上滑下兩行眼淚,慌得筷子都失手掉落,“瑞塔,你怎麼哭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瑞塔終于崩潰地捂住臉,她哭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被封入深海。
于莎莎臉上慌不擇言,臉色慘白道:“瑞塔,瑞塔,你是不是誤會了?陸陸和柯嶼沒什麼的,那都是過去——”
“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心里防線被徹底擊潰,帶著哭聲的話語從指縫中漏出。
她是怎麼了?長達近半個月的失魂落魄渾渾噩噩,不過是為了一個注定得不到的男人。她徒勞地追逐他,不過是一場虛妄的夢。而為了這個夢,她竟然放任自己苦苦哀求他、挽留他、甚至在今天做出污蔑他的事。
愛情應該使人高貴,或者其次,它該使人振作,最次,它也該使人獲得寧靜。
如果一份愛情讓人變得貪婪、懦弱、卑劣,那她也將不配談論愛。
“在一起了?怎麼會?”于莎莎撫著她的背,用嚴厲的眼神斥退想要上來關心的餐廳員工,“陸陸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我跟阿邵都以為你們只是沒公開而已。”
瑞塔只是捂著臉搖著頭,眼淚成串滴在她的裙子上。她很少穿裙子,為了給溫有宜持續留下端莊典雅的印象,才特意換上了白色套裝裙,像套住了她自己自由堅強的靈魂。
“可是——”于莎莎欲言又止地問,“我出門的時候,傭人都在討論你們,說你和陸陸的感情,說你們的照片——”
瑞塔抬起臉,朦朧的淚眼看著很茫然:“什麼照片?”
“你和商陸的合照啊,”于莎莎微笑道,“一定拍得很好吧?陸陸很少跟別人合影的,我好想看看他談戀愛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也會抱著你傻笑啊?”
她就是為了照片而來的,否則,當傭人電訊她這個消息時,她又怎麼會不顧一切風馳電掣得趕往深水灣,最終在路上成功尾隨到?也是天賜良機,瑞塔情緒崩潰,竟然讓司機停了車,不然她還得好好設計一個合理的相遇。
于莎莎陪聊了這麼久,其實覺得有點無聊了。瑞塔當然是成功女性,但她沒想到,面對愛情她竟然是如此的天真、脆弱和不堪一擊,也沒有設防,她的每一句話,都在瑞塔心里奏了效,真是連一個字都沒有浪費。
人在崩潰的情況下,會爆發出強烈的、控制不住的傾訴欲,即使她身邊陪著的只是一個剛聊了一個小時天的女人,她將失去自制力,失去理智和禮貌,喋喋不休地把所有事情聲淚俱下地控訴而出。
于莎莎等著,只要瑞塔主動開了這個口,那麼后續的推波助瀾添油加醋,都不過是女人間的同仇敵愾罷了。
撕渣男哎,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能讓人統一戰線迅速達成共識呢?
“沒有照片,”瑞塔卻搖了搖頭,目光一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可能聽錯了。”
于莎莎面容一僵,但很快笑容于無形,“是嗎?”她很快調整過來,善意地安慰道:“那就是他們在亂嚼舌根,你知道的,這些豪門里的阿姨啊,每天湊在一起沒事就是議論東家的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