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知道,還對你這麼嚴格。”
商邵知道她內心擔憂商檠業對這段婚姻的態度,“爸爸其實只是看著嚇人,他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軟的典型,你看他對陸陸,很少有好臉色,其實什麼電影、頒獎禮都一點不落地第一時間跟著,交際場上聊起來,也很以陸陸為傲,他其實真的很喜歡陸陸。你知道嗎,陸陸特別小的時候就確立了志向,大概是去法國的十四五歲,他那時候就決定要拍電影,爸爸差點把他腿打斷。”
于莎莎說了句“Jesus”,依偎著商邵撒嬌:“這就是你們的封建制家長作風。”
她撒嬌不是那種軟綿綿黏糊糊的,因為整個人都很陽光爽朗,所以撒起嬌來也很清爽,更令商邵心動。
“聽我說完,”商邵在她唇上點了一下,“爸爸是反對的陣仗很大,但根本堅持不到最后。他要是真想反對,有的是辦法,怎麼還有陸陸的今天?再好像陸陸和柯嶼,爸爸也沒有反對——”
于莎莎圓瞪著眼睛看著商邵:“陸陸……和柯嶼?”
商邵猛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但他潛意識里就覺得,對于莎莎原本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之所以一直沒說,是因為看商陸有抗拒公開的意思。
“太晚了,先睡覺吧。”他摸了摸于莎莎的頭發,“不聊這件事。”
香港的燈關了,柏林的燈還亮著。
柯嶼又翻過一頁書,“你大哥這麼晚才下班?”
商陸過去抱住他:“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了,其實不用這麼辛苦的,但他習慣了親力親為,商檠業經常就這一點批評他。”
柯嶼坐得好好的,硬是被商陸撈進懷里圈著,他看書,商陸也跟著看,沒頭沒尾的,眼睛過了腦子沒過,鼻尖嗅聞的都是柯嶼身上的橘調香味,他心猿意馬,當然就對柯嶼的全神貫注有意見,“看這麼認真,考研呢?”
“本人保送全日制碩士,謝謝。”
商陸親他耳垂和耳后頸側敏感柔嫩的皮膚,柯嶼被他親得渾身泛起酥癢,“你、……別親了!”
商陸從他手里抽走書,啪地單手合上,“預支點非炮友的權利。”
柯嶼:“……”他招架不住,一邊縱容商陸的為非作歹,一邊半真半假地問:“要是我真的還想念書,你覺得呢?”
吻停了下來,商陸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斯黛拉跟你提了?”
柯嶼覺得他的敏銳簡直恐怖,“她不收,但可以給我寫推薦信,全世界大學的戲劇表演相關專業,只要我想,她都可以幫我引薦。”
“如果是表演的話,你不需要學這些,片場和劇本能交給你的,遠比書里和課堂上的多。”
柯嶼點點頭:“我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我將來……”他頓了頓,“想從事表演教學。”可能有點異想天開,他笑了一下,“你知道的吧,出道前我是老師。”
只是憑借體驗派的天賦盡情地演著,他當然能演一輩子,但心底仍然有一種渴望時時沖擊著他,讓他想要吸收那些系統的理論體系,將自己反復實踐的表演經驗輸出為一種更有參考價值的理論和方法論。
這樣,紀允問他一些問題時,他也不至于只能說一句“多看、多體悟,憑生命經驗所給予你的意識沖動”,把紀允聽得又是「?」又是「……」,最后只能郁悶地說:“老師,你的表演好玄學。”
“真的想聽我的意見?”
“嗯。”
“你離開片場去課堂,是一種浪費。”商陸毫不留情地批評他,“相信我,戲劇表演理論需要奉獻一生去鉆研,如果你只是將前人的方法論教給那些剛參加完藝考一心一意只想賺錢的學生,這種工作不需要你做,留給那些毫無天賦靈氣的人去從事就好,我說得很嚴厲,但你要明白,”商陸一字一句,篤定慎重:“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天賦,一個人有一個人的使命,你有了這種獨一無二的天賦,就要有被這天賦綁架一生、貢獻一生的覺悟。
”
柯嶼怔住,在商陸這種近似指責的氣場中甚至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柯嶼,我希望你能正視到,你的表演天賦,是千萬人難遇的,也許有的人有,但他沒有機遇實現,甚至都沒有機遇發現,你發現了、有機會實現,這就是你的際遇,也是你的使命,當老師教書育人很偉大,但那不是你的人生,不是你的宿命,一個演員的生命長度有限,正視你的天賦、珍視你的天賦,在鏡頭前永遠不要松懈,永遠不要說,我在影史上留下這些作品就夠了。不夠,明白嗎?留下你所有的天才和汗水,歷史會記住你。”
“我……”柯嶼完全呆滯,“我有這麼珍貴嗎?”
“沒這麼珍貴也要珍視,有幾分珍貴就努力幾分,難道你不是頂尖的天才你就不努力了?”商陸反問他,像個嚴師。
柯嶼果然像被老師無情鞭笞的學生,懵懂中似乎醍醐灌頂,又覺得好像被忽悠了,“努力的。”他老老實實地回答商陸,順便同情了一下紀允。
意識在火花中倏然一閃,他想起商陸滿墻的書,想起商陸大學時從未停止的采風、思考、記錄和閱讀,想起他在片場每一個無眠的大夜,想起他精益求精讓全劇組都怨聲載道如魔鬼般的「再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