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戛納已經連續幾年把目光投向東亞三國,中日韓歷年都有不俗的作品入圍,日本和韓國陸續折桂,因而華人影界對這一次是蠢蠢欲動又惶惶不安,是勢在必得又畏手畏腳,國內的關注度空前高漲,人們第一次不是把目光放在女星戛納紅毯比美,而是聚焦在了作品上。
商陸客觀地說:“片子拍得一般,柯嶼演得好。”
聶錦華“哎喲”一聲,“多少年沒從你嘴里聽到他了?怎麼,不避嫌了?紀允,你是本屆入圍里年紀最小的,你說說,對上柯老師有沒有信心?”
紀允“啊……”了一聲,依賴地看向商陸,商陸幫他作答,一股子嚴師出高徒的味道:“有信心沒用,差得遠。”
紀允:“……”
聶錦華笑出聲,“怕什麼,你角色占優。”
柯嶼演的大眾情人都爛大街了,經典角色一輛卡車裝不下,他能讓人驚艷的余地不多。紀允那角色不一樣,燃燒、炙熱、邊緣、還神經,一看就是奔著拿獎來的。
聶錦華喜歡逗他:“那你覺得你陸陸哥跟栗山,誰贏面大?”
紀允嘟囔:“那也不是二選一的問題。”
“傻孩子,”聶錦華關愛他,“等這一趟回去,你就是大明星了,表忠心拍馬屁都不會?閉著眼睛也要說你老師贏面大。”
真不知道商陸從哪個犄角旮旯挖來的苗子,表演技巧全無,人情世故全然不懂,傻得跟白紙一樣。聶錦華覺得紀允也是命好,跟當初的柯嶼一樣,不知怎麼就被商陸認定了,力排眾議非要用。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是那個在roundtable上被挑刺的年輕人了,而是一言千鈞的名導,有他背書,顧岫沒掙扎就把紀允的經紀約給簽了下來。
晚宴相談甚歡,剛好劇組其他主創也都在今晚抵達,聶錦華提議去喝一杯。
整個電影節期間,party是不會停的,不僅是各路發行商、制作商和主辦方的官方聚會,海灘邊隨便停輛小車支張帳篷,那就是個bar了,全世界的陌生人都可以在此喝啤酒熱舞。電影宮一側的沙灘上,巨大的銀幕上畫面流動,《低俗小說》正放映到尾聲。這是官方的沙灘電影,每天傍晚時放送,也是唯一不需要媒體證邀請函便可直入的地方。
劇組聚會沒那麼正式,隨便找了個海邊小酒吧就坐了。女主演這回真是謝淼淼了,但她得獎運不好,國內兩年無水花,國外也沒提名,這回干脆就被初出茅廬的紀允彎道超車。但姑娘心大看得開,大大方方地祝福紀允,又把商陸說的話重復了一遍:“不過你撞上了柯老師,那姐姐就要說抱歉了,你還差得遠呢。”
紀允:“……”
商陸斜他一眼,把雞尾酒杯從他掌下移走,跟waiter說:“給他杯無酒精的。”
淼淼托著腮:“商導,別的大導都是拍女的拍的好,繆斯那都是女的,第一番位第一戲份也都是女的,怎麼到你這兒就成男的了?”
紀允回嗆她:“淼淼姐,你現在去變性也還來得及。”
“沒大沒小。”謝淼淼戳了他胳膊一下,佯裝生氣:“你高興什麼?等哪天柯老師回來了,你老師就看不上你啦,你就哭吧。”
紀允還沒想好這當中的利害,耳邊已經聽到商陸說:“不會。”
謝淼淼心里惋惜了一下。當初在劇組好成了什麼樣全世界都知道,一轉眼就到了兩不相見的地步。
她還是很懷念柯嶼在劇組的時光的,沒別的,那時候商陸有好臉色,會和劇組開玩笑。有時候NG太多,演員都有怨氣了,非得柯嶼出來。他哄人的方式好簡單,就似笑非笑地威脅他說:「喂,罷工了啊。」
柯嶼一離組,片場少了個好導演,多了個控制狂魔和完美主義者,經常被他惡龍咆哮式地訓到全員噤聲。紀允也是個完蛋玩意兒,叫一聲「老師」,商陸冷臉說「退學吧」,根本就鎮不住他也哄不了他。
淼淼心里嘆口氣。
唉,再看看隔壁栗山,那是老當益壯鶴發童顏嘛!想想也是,場場一條過,能不高興,能不年輕嗎!
她心里其實打了個小算盤。
早就偷偷約了柯嶼了。
精致的女士腕表上,時鐘快走到九,海灘電影結束了,數千人經久不息地鼓掌吹口哨,直到片尾字幕結束才開始散場,沙灘邊的酒吧咖啡館即將迎來真正的高峰。
淼淼舉著手機打字,給柯嶼發定位坐標,共享事實位置,眼看著兩人的小點越挨越近。
商陸接了個電話。
他沒避嫌,一桌坐著的都聽到他低聲說:“好的,我現在過來。”
誰找他?謝淼淼還未想明白,聶錦華給了答案:“瑞塔吧?”
瑞塔雖然是紀錄片的主角之一,但畢竟和這部片沒什麼關系,早在一行人抵達酒吧時就找借口離開了。
商陸點點頭:“她喝多了,我去接她。”
“哦……”幾個人都起哄,意味深長地拖長調子交換眼神,聶錦華說:“瑞塔是漂亮。”
“跟明星比是差點兒,勝在那股勁兒。”
謝淼淼唇角笑意稍冷,慣不得幾個大老爺們背后嚼人舌根跟挑瓜似的,她嬌俏地說:“瑞塔是現役最偉大的女性運動員,三次環游太平洋,又是全球最美五十張女性面孔之一,長得漂亮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優點而已,哪像我呀,”她眨眨眼,“你們看我,除了漂亮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