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溫有宜意味深長,“哎,那你微博里發的那一幅,不是陸陸的?”
商陸:“……”
他第一次知道溫有宜套路這麼多。
柯嶼的喉結滾了一下,“是那幅。”
他生日那天發在微博,因為很大,畫是落地擺的,柯嶼扶著畫框,跟自己這幅肖像合了影。他不太懂古典藝術,分不清商陸的流派,更無法品鑒出這是傳承自俄羅斯的厚重力度。他只覺得富有創造力,讓他在撕開包裝紙的那一瞬間呆住,而后長久地沉默。
畫面里,柯嶼的半身頂著畫幅的天地,微微側首垂眸,身上披著的是白色、令人看不出形狀的罩衫,罩著他寬直的雙肩,掩著他的鎖骨和身體的肌理。背景色半深灰半灰白,是交融的一望無際的原野和陰郁的天空。
那是光影里不曾被捕捉過的柯嶼。
發出的那天,評論區有粉絲留言:「好想擁抱你的孤獨,我親愛的島嶼。」
溫有宜在昨晚把評論仔仔細細地看了,又順帶著翻看柯嶼的那些歷史微博。只要長眼睛的都知道,這半年,柯嶼的營業頻率高了,但基本都是工作。因為工作總跟商陸在一起的緣故,看著便都像是發的商陸了。
就連綜藝上商陸給塔吉克村民拍的肖像,也是柯嶼用自己賬號發的,配文:「@一個此處不存在的商陸」
溫有宜飲了一口已經溫了的茶。她太知道以那副畫的細膩和厚重,究竟需要耗費多少心血和時間了。
以商陸的工作繁忙程度,畫期應在一年以上。
一年……
一年前,她連裴枝和都沒有擔憂過,還在委婉拒絕別人給商陸介紹的千金小姐們,說陸陸還小,還年輕,還沒有開竅,還不懂戀愛和照顧女孩子。
“陸陸從你身上獲得了很多的創作靈感。”
溫有宜含蓄地感慨。
陸陸的畫是可以進畫廊的。只要他愿意,哪怕他現在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也能靠商業畫廊功成名就。只是他深知一個人的一輩子有限,一生的經歷、創作靈感和表達欲望都有限,他不得不選擇將所有才華和時間都傾注到電影上。
畫,只是他光影藝術的基底,所以他輕易不動筆,最起碼,不會輕易動這樣浩瀚厚重的筆。
溫有宜以一種溫柔方式探究、詢問、確定:“你喜歡那幅畫嗎?”
她清澈的雙眼注視著柯嶼。這是一雙令人無法對之撒謊的眼睛。
柯嶼猶豫了一會兒,“不喜歡。”
溫有宜表情未變,知道他話還沒說完。
柯嶼說:“慚愧,我不懂藝術,只是單純覺得,這不是一幅以令人喜歡而存在的畫。”
溫有宜凝視著他,沒有追問。他能說出這句話,就意味他讀懂了商陸的表達,走過了他的筆觸,朦朧地——觸碰到了他的心底。
這是一種沒有經過培養的、樸素的藝術直覺。
它通常庸俗地被稱為:靈魂互通。
“柯先生覺得陸陸的電影怎麼樣?精剪你看過了嗎?”
縱使聽著有攀親切的諂媚,柯嶼仍然說:“可以叫我叨叨。”
“可是昨天amber叫你小島。”
“小島是藝名,叨叨是小名,因為奶奶口齒模糊,其實原本是‘島島’。”
溫有宜抿著唇綻開一個笑,認可地點了點頭:“真可愛。”又說,“你的名是島,陸陸的名是陸,島嶼和陸地,很有緣份。”
她瞥了眼商陸,真是稀奇上天了,商陸面上還是玩世不恭的樣子,耳朵尖卻有點紅。
大概是落日曬的。
“名字是媽媽取的?”
商陸阻止她:“查戶口呢?”
柯嶼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提到這些傷心事。但于他來說,倒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坦誠地說:“自己取的。”
溫有宜的溫柔是用聰慧支撐的,才給人不動聲色水到渠成之感,她沒有問為什麼,夸他:“‘嶼’字很好聽,也好看,也襯你,你就像你的名字,人和名字合一,才是好名字。”
柯嶼真心實意地說:“商陸的名字也很好。”
夸商陸的時候,溫有宜的笑容就會更深、更單純,“取錯了,”她調侃,“大師說他命里缺木,應該叫商森——嗯……聽著有點奇怪,還很陰森的感覺。”
柯嶼跟著笑起來:“森林是長在陸地上的,多高大的樹木、多茂盛的植物,都是生長在陸地上,陸比森更廣博。”
溫有宜“哎呀”一聲,“你看,你的姓是‘柯’,柯帶木,本身也是木,你看你跟陸陸多有緣份?”
明叔想來提醒開餐了,被商陸一個眼神加一個搖頭的動作制止。
明叔:“……”
……剛才催開餐的是你,這會兒不開餐的也是你,少爺,你好難伺候。
他不知道他的少爺這會兒心高懸不下,一盞茶掂在指間遲遲沒有動靜,一雙耳朵卻豎得前所未有地高。
他都沒有想過。
不,也是想過的,想柯嶼姓“柯”,他命里缺木,是天造地設。可是這樣的想法好傻,是戀愛的人才會這樣想的牽強附會。
不知道柯老師有沒有想過。
商陸抿著唇,眼睛跟著溫有宜的問話看向柯嶼,等著他的回答。
在溫有宜身邊,他是個小孩子了,好像在等母親做主。
柯嶼輕描淡寫:“是很巧。
”
溫有宜肯定地說:“這是緣分,‘柯’這個姓很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