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算,柯老師也就三十歲呀。這麼想來,他是成名好久了。”
跟他這種一步一步穩扎穩打起來的人不一樣,柯嶼也就頭一年象征性地打了點醬油,第二年就開始當主演,第三年去栗山那里鑲邊,地位火箭般躥升,主擔的網劇播放量不低,多臺聯播上星劇引起熱議,主扛的電影雖然投資不高,但票房實打實——雖然是他媽部徹頭徹尾的爛片。
娛樂圈的規則萬年不變,電影咖地位遠高于電視劇咖,尤其是周辛這種演古偶的。電影主演演電視,那叫下凡,叫資源降級,古偶男主要是主扛電影,那他媽叫飛升,叫踩了狗屎運,叫背后換了金主。
周辛成名前常用柯嶼來激勵自己,他對商陸說自己喜歡他好久了,不是客套話。
他是個小演員啊,一個一個龍套地跑,影視城外的盒飯吃了幾百盒才能換來十分鐘鏡頭,多少個覺得永遠出不了頭的日子里,他就是靠看柯嶼的采訪過活兒的。
那種心理叫做“憑什麼”。
憑什麼你演技爛成這樣,還能一部接一部資源地喂,憑什麼收視撲街票房撲街背后資本還不放棄,憑什麼明明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栗山卻能青睞他,觀眾一邊罵他,卻又一邊并不嫌惡他,不會為他進電影院,卻也不會因為他而勸退。
如果他可以,那憑什麼自己不可以?
這是一種很樸素的反問,支撐著周辛走過了十三年的龍套。
是的,他進圈其實比柯嶼早多了。
“周辛早上不是說想看商導畫畫的手嗎?”VJ想起這茬。
周辛笑了笑,往前湊一點,看著商陸的眼睛說:“我也在學畫畫,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請教?”
商陸沒正面回答,只是象征性地點點頭,勾了下唇。
周辛伸出手:“下部戲的選角,試鏡是不是先看手?你覺得我的手能拿到一個面試名額嗎?”
他這話有點開玩笑,那種戲謔很游刃有余,商陸一時間覺得有點眼熟。
半秒后他意識過來,像柯嶼。
他一時間有點怔然,不知道周辛是故意要給節目制造戲劇性,還是有恃無恐。導演和演員出同一檔綜藝,尺度是很難把握的,尤其商陸并非什麼德高望重的名導。太熱絡,觀眾就會冷嘲他舔,太冷淡,觀眾又會猜測私下有什麼齟齬。
像周辛這樣當著鏡頭伸手要片約的,要是放節目正片里播出了,他能被嘲翻天。
那時候商陸還不知道,他們這種主MC是簽了最終剪輯權的,一般不會放太過分的片段進去。
恰巧老關和pd老趙一起來了,聽到周辛的話,頓時都朗聲笑起來:“老遠就聽到你跟商導要約!”
“望姐昨晚上就說了,我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周辛五指舒展地舉起手,在鏡頭前笑容明媚地比了比:“我的手還可以吧?”
這檔節目的拍攝近似于紀錄片,風格日常自然,就連幕后人員的介入也并不忌諱,“可以,當然可以,”老關給面子地說:“上過熱搜的手!”又插科打諢道:“選手啊?那商導看看,我這手能在您那兒跑個龍套不?”
大家轟然大笑,話題也就巧妙地散了。pd老趙說:“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們在辛力買買提那兒準備了晚飯,今晚上就幾位嘉賓一塊兒用餐!”
辛力買買提就是柯嶼住的那一家,他今天才知道,他的屋主是這個村莊里的“首富”,怪不得昨晚收留得特別爽快。
沿著溪流逆流而上,大約步行二十分鐘才抵達。
商陸想起昨晚上柯嶼來看自己,送了手電筒和安眠藥后,又是怎麼跟VJ兩人慢慢地踏著剛升上的月光走回去,心口便泛起一陣柔軟,甚至很想看看花絮,看看播出后的正片,看看他們在同一個鏡頭下的相處和堂而皇之的擁抱。
“昨天出來看星星了嗎?”商陸問。
鏡頭跟著,柯嶼自然地回答:“忘了,睡著了。”
“我拍了星空。”
“好看嗎?”
“好看。”
很簡單的對話,但是VJ跟著跟著,全神貫注之下升騰起一種莫名的尷尬。他覺得自己的鏡頭介入了他們,打擾了他們,這讓他為此局促。
到了辛力買買提家,廚房里正在準備抓飯,于望和許放已經坐在客廳里喝茶了。見柯嶼和fin進門,于望笑道:“好哇你們兩個,昨天住得這麼好呢?”
fin摘下吉他:“我都是沾了小島的光。”
客廳里被暖氣熏得暖烘烘的,果盤里裝滿了干果和瓜子,見眾人進門,女主人一一為大家倒上一晚熱騰騰的奶茶。
“聽說你今天進縣城賣杏子去了?”于望照顧柯嶼,頻頻把話題往他身上引,“還賣藝了?”
“小島跳舞可好看了。”fin掏出手機,“我錄了好多段。”
“跳著玩的。”柯嶼輕描淡寫的,視頻在每個人手中傳閱,大家都笑,他倒是不尷尬,老神在在地搭著二郎腿,兩手交疊搭在膝蓋上。
手機到商陸這兒,商陸簡單地瞄了幾眼,不太樂意看。
跟二三十個姑娘跳塔吉克民族舞,真虧他放得開。
柯嶼察覺到他微妙的情緒,趁別人聊得熱烈,他給他發微信:「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