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身都是屋主借他的,早上起來忒隆重,說進縣城趕集不能就這麼穿T恤衛衣。
忙活了一整天,白襯衣都變灰了,柯嶼半根煙都沒抽完就扔腳下念滅,又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走向了對面的圍欄。
VJ趕緊重新開機跟拍。
劇組買了水,一組嘉賓一箱,就在樹根下。柯嶼俯身撿起一瓶擰開,叫商陸:“導演。”
輕輕冷冷的一聲,沒太多額外的情緒。
商陸停住動作,抬起頭。他的額發都被汗打濕了,沒有頭巾,只能用一條白毛巾絞著打了個結,有點可愛,讓人想笑,但也莫名的襯得他眉目格外英挺,是有野性的帥。
昨天就聽pd和老關閑聊,說鏡頭是最苛刻的東西,一點小缺陷都放大無數倍,鼻翼稍有點外擴就難看得不得了,多少民選帥哥網紅到了鏡頭里都被打回原形,不是骨相崎嶇,就是面中凹陷,不然就是肌肉走向凌亂。
但商陸不是。
在這麼簡陋的燈光下,他在鏡頭里比明星還明星。
柯嶼輕聲“噗”了一聲,端詳他兩秒,“這麼帥,留在這里當個外來女婿吧。”把水瓶遞給他。
他輕皺著鼻嗅了嗅的小動作沒逃過商陸的眼睛。
“別站這里,臭。”
他自己是完全習慣了,嗅覺疲勞,多臭的東西都面不改色。
商陸手上戴著臟手套,示意了一下:“不方便。”
柯嶼沒好脾氣,“誰慣的你?還要我擰開喂到你嘴邊?問問鏡頭答不答應。”
兩個VJ都起哄:“穩!”
商陸摘下手套,想了想,又重新戴上去,先脫下沾滿泥點的膠筒靴,跨出羊圈,再摘下手套。
“我去洗個手。
”
水龍頭就是憑空從泥地里戳出來一根,他蹲下洗手,發現手指都已經被水和汗泡得起皺發白。
“柯老師?”
柯嶼慢條斯理穿上靴子,從褲兜里掏出自己干活兒的白手套,刷一下戴上了。
兩個VJ都震驚了,柯嶼語氣和笑容都很從容:“我們陸陸第一次上節目,你們這樣也不怕把他嚇跑?下次再騙他跟我一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商導說是被您忽悠來的。”
“可不是,”柯嶼動作麻利地潑了一桶清水,“我這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旁的周辛捏鼻子表情扭曲。
操,一時間不知道該罵他太舔,還是罵他太能找炒作點。
商陸回來時,臉色明顯一變——“柯嶼!”
柯嶼吹一聲口哨,“這下好了,全國人民都要知道我幫你掏羊圈,你不把我「偏門」里的戲份剪多點,說不過去吧。”
周辛:靠,還他媽知道自己cue流程宣傳新片!
第122章
開始日落的時候,羊群咩咩叫喚著,穿過村莊兩側泥土圍欄間的羊腸小路,在滿樹掛黃的杏樹下小跑著回家。
羊圈煥然一新,被修補好的柵欄、刷得潔凈的食槽和摞得整整齊齊的干草料。
頭羊不進,整個羊群都跟著躊躇,咩——咩——聲長過一聲,引得臨近院子里的綿羊也開始引頸叫喚。
屋主親昵地“呼咯呼咯”長喚,又用豐厚的青草引誘,才半推半拽地將三十來頭羊全部引進圈里。
院外老杏樹下,商陸有分寸地握住柯嶼的手腕,將他由白變黑的手套小心翼翼褪下。
“心疼了。”周辛帶著鏡頭一塊兒湊過來。
商陸沒抬眸看他,只禮貌性地應了一聲,一雙深邃的眼睛只微蹙著專注地看著柯嶼的手指。
柯嶼勾出從容的淡笑,恍若并不覺得這樣的場景有多曖昧,“他下部電影要拍的主角,人可以不好看,但手一定要漂亮。”
商陸抬起頭來看他一眼,好像在說“我有嗎?”
“商導,我的手干不干今天這一遭都已經變形了,”柯嶼抽回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腕子,邊笑著說:“你下部片恐怕得物色別人。”
商陸知道他在打馬虎眼,以一種非常漫不經心的姿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柯嶼真的是一個很擅長撒謊的人。雖然商陸不喜歡謊言,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在娛樂圈是必備自保技能。
“不會。”商陸淡漠地回,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指也是變形的。”
嗯,近乎職業性地練習射箭和畫畫,又學習各種樂器,加上一直跟相機攝影機和舞臺道具燈光布景打交道,他的每根手指都長出過厚繭,又在漫長的歲月中被磨薄。
柯嶼當然知道,他的手掌被十指交叉握住時,有著粗糙的繭意。
那是不辜負天賦的證明。
柯嶼垂目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只手,手指修長而有力,指腹削蔥般,喜歡帶點力度地揉捻自己的嘴唇,和其他不能言說的部位。
“這就是畫分鏡的手。”在鏡頭前,他仿佛是第一次仔細端詳商陸的手,甚至是若有似無地勾起,笑著說:“嗯,果然跟姑娘的不能比。”
所有人都笑起來,只有周辛笑得有些勉強。
怎麼說呢,他是比柯嶼出道晚資歷低,這兩年演了古偶才開始有水花,尋常提起來,他都不配跟柯嶼放在一起比較,青年一代里,只有鐘屏可以跟他抗衡。
甚至常有言論說,“周辛跟柯嶼放一起總感覺怪怪的,好像不是一個年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