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現在聯系很少了。”
“那是他忙,你也忙,”蘇慧珍牽住他手,“所以媽媽之前不是建議你,盡快找機會回國嗎?古典音樂圈缺明星,你來了,就是當之無愧的,到時候外面人都說你跟商陸是天作之合,何況你溫阿姨不也挺喜歡你的嗎?”
裴枝和一字一頓地說:“你做出這樣的事,我沒臉再見商陸了。”
蘇慧珍憑一己之力努力營造的熱絡氛圍驟然冷淡了下來,屋內陷入一片死寂,她嚴厲地盯著裴枝和——啪!
裴枝和被打得臉狠狠撇向一側。
蒼白的皮膚上浮現出五個鮮明的指印。他的臉都腫了。
“我做了什麼事?”蘇慧珍咬牙屏息,臉色鐵青地問。
“跟柯嶼炒緋聞,曝光他的心盲癥,毆打孕婦銷毀證據,買通司法仗勢欺人,對自己的朋友勾心斗角破壞家庭奪人之夫奪人之父——”
“裴枝和!你給我住嘴!”蘇慧珍控制不住地發抖,“你吃了什麼藥灌了什麼迷魂湯?我是你媽媽!你學什麼不好,學別人吃里扒外!是裴宴恒教你這麼說的,還是商陸教你這麼說的?你以為叫你‘裴枝和’,你就真姓裴了?!天真!愚蠢!傻瓜!”
“如果我說錯了,你可以解釋。”裴枝和虛弱地說著,“我聽著。”
他的狀態太不對勁,蘇慧珍用力定了定神,勉強軟化了語氣:“我跟你廖叔叔只是逢場作戲,誰知道那麼剛好被媒體拍到!我們是清白的,你要想,我跟美瑛是好朋友,廖叔叔的業務跟你爸爸又那麼緊密,我怎麼會這麼分不清輕重?”
“至于這個會所的小姑娘,我剛才說了呀,是她想訛錢,你怎麼不信?”
裴枝和嘲諷地勾起唇:“為了訛你八十萬,把自己命都訛進去了?”
蘇慧珍不耐煩地說:“你怎麼搞得清那些窮鬼心里在想什麼!”
“窮鬼?”裴枝和心里如此難過,以至于他連開口都很艱澀:“媽媽,在星探發現你之前,你過的是什麼生活,小時候你經常說給我聽。我也忘不了七歲以前跟你東躲西藏的日子。我雖然姓了裴,但沒有一天敢恬不知恥地真的把自己當裴家的少爺,你呢?……你沒有姓裴,卻好像比我更把自己當裴家人。”
沒有哪句話比這一句更令蘇慧珍倍感羞辱。
裴枝和抹了把臉:“這件事不會這麼快結束的,不管怎麼樣……我會陪著你。”
“媽媽不需要你陪。”蘇慧珍很快重振旗鼓,內心重新盤算了起來。
嚴美瑛靠不住,她還有其他的人脈。這些年借著連海淵的暗中運作,整個上流圈子不說全部,她最起碼也處下了大半。自然,這些人都是拜高踩低現實至極的人,但僅僅只是丑聞上了網,這算不得什麼。
錢、權、勢,這三樣只要牢牢攥在手里,那麼聲名再臭,她走出去也仍是風風光光的名流。
“晚上媽媽有舞會。”蘇慧珍摘下綠寶耳釘,“現在得快快開始準備了,你給商陸打電話,就說你回香港度假,想去看看他。”
“不打。”裴枝和蒼白但倔強地說。
事情演變至此,已經成了家務事,不是商陸一句話就能保他媽安穩的局面了。
蘇慧珍心累已極,只覺得裴枝和拖后腿。她怒極失控,一把將耳釘擲向裴枝和——
“傻瓜,商陸會心疼你的!你現在不跟他聯系,什麼時候聯系?!”
“他如果心疼我,現在就已經打過電話了。”裴枝和意味不明地說。
蘇慧癥一怔,邊吩咐傭人給她摘項鏈,邊問:“那這麼說,他打過了?說了什麼?”
“不知道。”裴枝和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平靜:“我關機了。”
“你!”
蘇慧珍怒容滿面,又頓時啞口無言。
她懂了,懂了自己兒子的渴盼和怯懦。
想要商陸心疼、關心自己,又怕等不到這份心疼和關心。
那不如就躲起來吧。
等塵埃落定后,開機,要是商陸的電話和微信雪花般飄入,就當他中了彩票得了大獎。要是沒有……也沒關系,反正他關機了。是他先斷聯先放棄的。
有一種自欺欺人的體面和互相成全。
蘇慧珍沉沉地舒出一口氣:“你啊……”
鉆石項鏈在托盤里發出沉甸甸的落珠聲,她看進裴枝和的眼睛里:“你為什麼不能多像我一點?”
當蘇慧珍在會所里愜意享受著spa、精心做著舞會造型時,那個自殺的姑娘終究于命懸一線中被救了回來。山石會所注冊了賬號,放出了當日的監控錄像。蘇慧珍毆打孕婦鐵板釘釘,但令公眾感興趣的,是那個死命抱住她架開她的男人是誰。
連海淵原本是很謙遜的男人。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張口那謙遜的態度總令人如沐春風。他的出身不差,雖比不上豪門,但也算得上是家大業大富甲一方。連家曾是裴家的供應商之一,裴家大小姐相中了他,這不能不令他激動,往來業務跑得越來越頻繁純熟,給未來老丈人留下了極其聰慧、謙卑、本分又道德高尚的印象。
裴宴恒是盡全力培養的繼承人,這樣的家族企業,在新老更替之時總免不了腥風血雨,連海淵在這場爭奪中居功頗偉,成了裴氏女掌門背后的賢內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