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間,商陸帶著美術指導紀南一同過來,首先對柯嶼伸出手:“柯老師,沒抽出時間去接你,還請見諒。”
眾目睽睽之下,柯嶼與他交握,一秒,兩秒,分開時指腹擦過對方掌心,“不見諒呢?”他戲謔地問,讓周圍都笑了起來。
商陸勾了勾唇,眼神不避諱,深沉溫柔地鎖著他:“那我自罰三杯,可以嗎。”
到晚上接風宴,五個主演都到齊了,加上各組組長、制片人、演員副導演和群演副導演,十幾人熱熱鬧鬧地坐了一張大圓桌,商陸坐主座,兩邊副手分別是制片人聶錦華和柯嶼,接下去順次便是蘇慧珍、蘇格非、謝淼淼。
這還不是正式的開機宴,商陸帶著職員感謝各位主演愿意提前進組。這里面除了小逍遙,就是他年紀最小,但氣場是天生的,他好像天然就可以領導別人、懂得領導別人。
柯嶼想起他們在城中村時的對話:
「當導演當然要自信,不自信對于導演來說是個災難。」
柯嶼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要帶領這麼多業內浸淫多年、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懂的、也的確是很懂的老江湖們,不自信的確太災難了。
影帝蘇格非也來了。
他扮演的梅忠良跟蘇姨是夫妻,但他當然不可能跟蘇慧珍一起睡,便被安排跟柯嶼一起,大小兩個臥室相連,兩個男人倒也沒什麼不自在的。他沒什麼架子,主動來跟柯嶼碰杯寒暄。
柯嶼對演技好的人天然喜歡,喜歡中還帶著一層恰到好處的恭敬,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蘇格非笑道:“你跟我想的很不一樣。
”
柯嶼回:“蘇老師跟我想的也不太一樣。”
蘇格非想了想,“你是沒想到我會接這個角色?”
柯嶼淡笑著點點頭。
蘇格非嚴肅道:“不要把流量市場的思維方式帶到演員職業中來,對于一個演員來說,只有角色好不好、有沒有挑戰性、有沒有演繹空間,而不是說給誰做配、一番二番、扛不扛票房。”
柯嶼肅然起敬中略微汗顏。等宴席散,他沒避嫌,跟商陸一起在村子里散步閑聊,提起這一出,商陸一怔,繼而意義不明地哼笑了一聲。
“怎麼?”他聽出些嘲諷的意味。
“他的片酬比你高。”
柯嶼:“……”
“當時我和聶錦華一起找他本人談的,他經紀人也在場,估計是提前得了風聲,知道我們很中意他,所以最開始的報價是你的兩倍。”
柯嶼換算了一下。電影片酬其實比電視劇低,咖位到的會以公司名義參與投資分紅,咖位小的就當鍍金了。他的電影片酬不超過三千萬,蘇格非敢報兩倍——這是做夢。
“聶錦華不可能同意。”柯嶼說。
“他是直接說了不可能,之后又談了兩輪,最終敲定下來比你多了幾百萬。”村里都睡得早,到這點兒四周都沒人了,夜色之下,商陸牽住柯嶼的手,估計是怕柯嶼心里不平衡,安撫道:“你有三月的分紅,最終到手不會差。”
柯嶼另一手夾著煙,低笑了一聲:“我倒無所謂,只是想到他那麼冠冕堂皇情真意切的樣子,該說難怪他可以拿獎嗎?”
漁船停泊在狹長的河道中,港灣里,潮汐的涌動牽引著河道里的蕩漾,靜謐中傳來水聲,以及船頭船尾的接踵之聲。
商陸把柯嶼抱進懷里,“是不是一個月沒見了?”
柯嶼記得清楚,是二十七天,但他沒說,只是把頭枕上商陸肩膀:“晚上自罰三杯被你躲掉了。”
商陸的笑聲就在他頭頂,低沉又磁性,帶著他鮮明的氣息。
“現在補給你?”
稍微低頭就找到了柯嶼的唇,含吮著廝磨著,吻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蘇慧珍送了我一份禮物。”他一直想著要問問商陸,反正盒子也不大,就揣在兜里。就著月光看不清成色,商陸勉強辨認:“南紅?”
“嗯,不便宜。”對于初次見面的伴手禮,實在太過貴重了,而且還是袖扣這種頗為親密之物。但好在她已年過四十,勉強可以算作長輩,
“她給你你就收著,”商陸頓了頓,“要不要我給你挑一份回禮?”
“不用,我讓米婭去挑了。”柯嶼把袖扣重新收好,吃不透蘇慧珍的意思,“她總不是真的很喜歡我。”
“她進組之前倒的確關心過你。”
“比如?”
“問你人怎麼樣,好不好相處,什麼時候進組。”
好不容易單獨相處,兩人都不想把話題浪費在外人身上,便略過了不提。
正式開機前的生活規律而簡單,基本圍繞著劇本圍讀和熟悉角色生活環境而展開。這是算在工時檔期里的,一分一秒都是錢,因而整個劇組從上到下都很認真。
劇本圍讀沒有定式,看導演個人的行事風格。比如有的導演會要求演員在圍讀時便進入角色狀態,呈現一些情緒和神態上的進入,有的導演卻并不急于此,甚至排斥演員的太快代入;有的圍讀,攝影組和美術組也會在,以便根據圍讀去調整視覺風格和設計表演空間,乃至資方也來湊熱鬧,有的卻只有導演和編劇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