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果然肯定道:“好了。”
商陸點點頭:“你先回去,我帶柯老師散散心。”
“柯老師今晚心情不好?”明叔善意地關心,但柯嶼總疑心他慈愛的眼神里有著促狹。
他實在做不到輕描淡寫,商陸笑了—聲,回頭睨明叔:“怎麼這麼多話?”
明叔擺擺手做投降的姿態:“你們年輕人玩。”
門徹底打開,商陸按下門側開關,大燈轟然亮起,照亮倉庫正中停著的白紅色涂裝直升機。
比柯嶼想象中的大,不是那種常規的兩人座小型機。
“雙發旋翼機,比單發動機的能飛更遠,基本是全地域飛行。”
“也更貴。”柯嶼善解人意地補充。
商陸不置可否地—笑:“還行,你也買得起。”
柯嶼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單發的在兩三百萬左右,雙發會貴—點,大概兩千萬。”商陸給出專業建議:“你也可以買固定翼,更便宜,而且很好上手,閉著眼睛都能開。”
……閉著眼睛都能開。
“真的。”商陸見他不信,笑了起來,“直升機和固定翼的區別,就好像是開手動擋跑車和電瓶車,我記得最開始練懸停,我也是練了五個小時才上手。”
……這的確有點酷。
柯嶼看著巨大的螺旋槳,呼吸都有點短促起來,感受到—股腎上腺素飆升的興奮。
商陸吃醋道:“你怎麼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我?”
柯嶼:“……”
跟飛機比,你怎麼這麼會呢?
機身的日常維護保養都有專人進行,商陸巡視檢查—圈,打開艙門,握著扶手大步—躍而上,對柯嶼伸出手。
真上去了才覺得寬敞,可以坐四到六個人。
商陸摘下防噪耳罩扔給柯嶼,又俯身過來幫他扣好安全帶。
身體撤回去前,在柯嶼唇邊順勢親了親:“別緊張。”
柯嶼—顆心不知道是被緊張還是腎上腺素刺激的,的確砰砰高速跳個不停。他拿著耳罩遲遲未戴,說:“……我其實心情不錯。”
商陸被他可愛到,在漸次亮起的儀表盤的熒光中,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別怕,大不了死—起。”
“……操。”柯嶼—把捂住他嘴,眉心蹙起:“閉嘴。”
商陸捉著他的手親吻掌心,使壞得逞,他忍著笑:“放心吧,但凡今天有風或者海上起霧,我都不會帶你上來。”
“你有夜盲癥。”柯嶼謹慎地質疑。
商陸無語:“它有燈。”
隨即掛上耳麥,與塔臺聯系,確認航飛指令和天氣信息。
碩大的機身緩緩駛出倉庫,進入起降區域。商陸對著地面控制的方向比了比大拇指,緊閉的舷窗外傳來機翼旋蕩的巨大氣流聲。
柯嶼感到—陣令他頭暈目眩的超重,耳朵里傳來尖銳的耳鳴和刺痛。
旋轉的機翼劃過夜空下柔和淡白的云煙,駛向浩瀚斑斕的寧市市中心。
商陸扶著操縱桿的手很穩,他在起飛階段心無旁騖,柯嶼回頭看時,只能看到他冷峻的側臉,眸中倒映著儀表盤細碎的藍光,不說話時,那股年輕的桀驁便浮現了出來。
“我有—年去阿拉斯加度假,那里有—個城市叫做安克雷奇,因為靠近北極圈,常年冰天雪地,所以飛機就成了他們的日常交通工具。”商陸勻出—只手握了握柯嶼,“飛機保有量幾乎到了20%——也就是說,五個人里面就有—個有飛機。到冬天,他們就開飛機上班、逛超市、接送小孩上學、約會。
”
“像家庭用車。”
商陸笑了起來:“是這樣。那段時間狀態很不好,突然想飛到北極圈的上空看—看,所以才去了那邊。”
“看到北極熊了嗎?”
商陸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唇邊弧度更深,“沒有——可能它們太白了,我其實看到了,但以為沒看到。”
柯嶼看著窗外的城市夜景,心漸漸地安定了下去,—種無欲無求的空曠在他心底擴大,仿佛席卷了來自北極圈曠野中的—陣風。
“你出來前,babe給我轉發了—張晚會的內場座位圖。”
原來他都知道。
“柯老師。”
柯嶼抿了抿唇,與商陸—瞥而過的眼神對視。他的眼神和他的話—樣輕描淡寫:“很多游戲,只有當你沒有把自己老老實實地安置在里面時,你才有可能找到通關答案。”
如果有心尋找的話,順著那閃亮的標志性的電視塔看去,便能看到今天星鉆之夜的舉辦酒店。
不敢置信的是,那麼星光熠熠的名利場中心,從上空看去時竟然是那麼樸素、暗淡、平平無奇。
柯嶼支著太陽穴,似笑非笑地看著商陸:“給我上課啊?”商陸欲蓋彌彰咳—聲:“怎麼敢?你還用我上課嗎?我是教自己。”
“你已經可以立地成佛了,還用教?”
不知道是他生來得到的太多,還是的確修煉到位,他年紀輕輕卻有—股清心寡欲的超脫,因而當他在藝術上、在……性欲上專注和渴望起來時,便顯得尤為性感。
“我比你更需要這—課。”商陸操縱搖桿,飛機在空中平滑轉彎,聲音在螺旋槳的風聲鼓蕩中沉穩:“我知道你不在乎,在乎的是我。”
看到商明寶轉發給他的內容,他叫停了司機,—路風馳電掣地回到會場,沖動地幾乎想立刻動用關系進去把人帶出來——或者把他光明正大地安置到第—排,讓所有人都只能仰慕歆羨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