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慧珍噗嗤一笑,擰了擰裴枝和的臉頰:“幾歲的人了,還一定要和你的陸陸哥哥一起跨年?新年巡演媽咪去看你好不好?”
裴枝和不能被安慰,一被安慰,委屈就更翻江倒海地造起反來。
“不用,誰都不用來看我,票已經送出去了。”
蘇慧珍撫摸他的頭發:“我們小枝就是傻乎乎的,還跟小時候一樣。商陸畢業了,有自己的事要做,怎麼可能一直陪著你?要真能一直陪著你,那就不是哥哥,是男朋友了。”
裴枝和臉色一變,心里鼓似地亂擂,余光斜覷商陸。商陸還是坦然磊落的模樣,沒有任何窘迫局促和不自然,“蘇阿姨,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裴枝和怒氣沖沖:“誰要當gay!”
蘇慧珍一手始終壓著心口的披肩,聞言,白皙的指腹摩挲著上面別著的一枚鉆石蝴蝶胸針,倏爾春風化雨般笑開了,柔聲說:“你說得對,這樣的玩笑是不應該亂開。”
差不多該安檢,裴枝和推著登機箱懨懨地揮了揮手,眼睛不看商陸,只說了句“回見”,蘇慧珍溫溫柔柔地挽住他:“寶貝,別生氣了,商陸特意從寧城陪你過來,不是為了看你哭喪著臉的,對不對?”
裴枝和垂眸,垂在身側的手掐進了手心。
“快,跟商陸說對不起。”
裴枝和負氣地嘟囔:“憑什麼。”
蘇慧珍溫柔但堅持,哄著,從商陸看不見的角度輕輕推她矜嬌的兒子,又故意板起臉嚇唬他:“你再這樣,以后商陸都不送你了。”
商陸想說“不會”,裴枝和卻已經受驚般抬起了視線,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半晌,嘴里卻冷冰冰地說:“隨便,愛送不送。
”
蘇慧珍嘆一口氣,沒避著任何視線,戴著冰種翡翠手鐲的纖手大大方方地在裴枝和背后輕輕一推,將他猝不及防推進商陸的懷里:“別人是嘴甜心硬,你是嘴硬心甜——快,趕快抱一下道別,要開始登機了。”
商陸被他撞得退了一步,手還是紳士地在裴枝和后背扶了一下,但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裴枝和比他慌亂,手忙腳亂中推著他的胸膛將他往外推離一步,“對不起。”
商陸沒再理蘇慧珍,垂眸看著裴枝和,沒什麼難舍難分的臨別贈言,只說:“落地了報平安,新年巡演不要緊張。”
真要走了,裴枝和鼻子驀然一酸。在法國留學的歲月,兜兜轉轉也有十一二年了。他一共才二十四歲不到,人生有一半的時間和商陸共同度過,算起來,比和裴家的長,也比和蘇慧珍的長。他走了兩步,握著拉桿的手攥得很緊,回頭看,商陸仍站在原地,仍是倜儻而英俊的模樣,兩手插在褲兜里,對他笑了一笑,說:“枝和,去做世界的天才。”
·
一上午從香港寧市往返,開車的不是他,但他也沒有閑著。劇本云端同步,他答應了柯嶼要把梅忠良的角色設計進去,因而一直在做修改。雖然跟陳又涵有緊密的關系,但他并不想走后門,也不想讓陳又涵為了他干涉下屬做事,為了順利通過GC的初審核,光有劇本是不夠的,他還需要設計出最起碼五分之一的分鏡,也需要另外做一些技術性的概念闡述。
隨行的資產顧問在一旁忙公務,先聽到腳步聲。
抬頭望去,首先看見的是一個戴帽子的男人,很高,但令人矚目的是優越的頭身比,因而看著便覺得那一雙包括在西裝褲里的長腿格外惹人注目。身后跟著捧著文件夾的置業顧問。
“商先生。”
置業顧問張了張唇,發現有人比他更早地說了這三個字。他看向柯嶼,心想,這個明星倒是一點架子也沒有。
柯嶼還是戴著他那頂標志性的漁夫帽,左手指間隨性地夾著一封文件袋,黑色帽檐下的唇似笑非笑:“這麼認真,是在工作嗎?”
商陸放下pad站起身,視線與柯嶼的輕觸,淡定地與他握手:“你好。”
身邊跟著的資產管理顧問也跟著起身,“柯先生,久聞大名。”
柯嶼在沙發上坐下,把手里的文件推向置業顧問,慵懶散漫地說:“四百六十平,坐北朝南正望西江,絕佳的隱秘性和五星物業服務——商先生,這筆交易還滿意嗎?”
商陸紈绔中略帶冷峻:“貴了點。”
四千六百萬,剛好十萬一平,創那棟公寓二手成交價新高了。
柯嶼看著他的眼睛,等著銀行核對材料的空檔,手指在桌面輕敲:“這樣吧,我送你一個簽名怎麼樣?”
隨行的資產顧問已經快無語了,結果聽到他的大少爺從善如流:“好,簽哪里?”
柯嶼拔下馬克筆,在他ipad的透明亞克力背板上寫下龍飛鳳舞的“柯嶼”二字。商陸問:“愛心呢?”
柯嶼笑了一聲,已經合上的馬克筆再度旋開,在尾巴添上一個小小的愛心尾綴,“你還真是錙銖必較。”
商陸從他手里接回平板,手小心地沒有碰到未干的筆跡,意有所指地說:“并不是都這樣。
”
因為涉及到未償還給銀行的貸款,要簽的合同一份接一份,紅色指紋按了一個又一個,旁邊的銀行業務員開玩笑說:“好像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