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驚呼一聲,柯嶼連抽兩張紙巾,又帶到了甜品勺,連帶著瑪德琳蛋糕一起吭哐滾落地面。
“老——”
柯嶼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玻璃門在狂風中來回晃蕩,風鈴的叮當聲在風聲中清脆地響著。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停車坪空無一人,他的腳步只是一點停頓,就調轉方向瘋狂地跑向山道。他怎麼可能追得上?就算只是四十邁,這個時候也已經拐了三道彎,他注定追不上的。列祖列宗保佑……不,他沒有列祖列宗,不會有人庇佑他,不會有人把這樣的幸運、這樣的好運時刻分享給他。
“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
他對誰祈禱?如果祈禱有用的話,他的媽媽呢?如果祈禱有用的話,快把奶奶的記憶還給她,好讓他叫她一聲姆媽。如果祈禱有用的話……
就饒恕他的膽小。
饒恕他的懦弱。
饒恕他的卑怯。
讓他看到好景——
銀色特斯拉停在路邊,打著雙閃。
……讓我看到好景降臨。
柯嶼氣喘吁吁地停下,在離車十米的地方。他用力地吞咽,胸腔幾乎燒起來,口腔里充滿了劇烈運動后血腥般味。
一步一步,遲疑著,逐漸慢了下來。
心跳快得要從心口跳出來。每一次震動,都像是要殘忍地爆炸。
柯嶼徹底站住,求死般屏住呼吸,眼淚從右眼中滑下。緊緊攥的指尖幾乎掐進掌心,他終于不顧一切地、再次用力地跑了起來。
跑向那輛等著他的車。
一邊跑,一邊哭,一邊揚起了唇。
破碎的喘息中,響起了他的笑。短促的、好像要飛起來的笑。
跑到車尾時,車門推開,商陸下車狠狠摔上門,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天旋地轉間,柯嶼被砰地一聲按倒在車身上。
“不是隨時都做好了抽身而退的準備嗎?不是沒自信沒資格開展一段關系嗎?不是想把我嚇跑嗎?你又來干什麼?是再試探一次再撩撥一次,還是再吻我一次然后若無其事地走開?”商陸壓著他,眼底的濃云比臺風過境的天空更讓人腿軟,“柯嶼,我給過你機會了。”
因為喘息而張著的唇被用力封住。
商陸的吻,席卷了他的一切。
柯嶼被他捏著手腕壓在懷里,腰軟在車身上,另一只手死死地圈住了商陸的脖頸。他不顧一切毫無章法地回應他,幕天席地,光天化日,他丟棄了身為一個明星所有的狗屁廉恥規則自覺,被商陸吻得窒息,吻得腿軟,吻得心甘情愿丟盔卸甲從唇舌到心尖都在發麻。
“柯老師,我從沒見過比你更無恥更高傲更自私更膽小的人。”商陸兩手緊緊扣著他的臉,虎口扣著他柔軟冰涼的臉頰,手指不住地摩挲,抹去他一行一行滑下的眼淚,“但是怎麼辦?我知道你的輕佻懦弱愚蠢,知道你的一切庸俗手腕欲擒故縱以退為進,知道你的自卑自矜無可救藥的悲觀沒完沒了的試探賭注——但是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柯嶼凝視著他,深深地看進他的眼里,繼而扣住他的后腦,用力吻住了他糟糕致命的告白。
風把天地驀然吹瘦,寂寥的風車山上,商陸的白襯衫被風吹得鼓蕩。
車載電臺傳來天氣播報:
“臺風云雀將于今晚提前登陸本市,請市民做好避災救急準備,有關部門……另據機場最新消息,受臺風影響,從本市起落、停經的所有航班已全部取消,請市民和旅客朋友謹慎安排出行計劃……”
第53章
灰色的雨滴從云層中墜下,打在商陸的肩頭。
他捧著柯嶼的臉,稍稍唇分,低喘著說:“下雨了。”
不僅僅是下雨,更是狂風怒嚎,海面的浪近乎掀起數米高。
他要離開,柯嶼扣著他的后腦霸道地將他重新壓向自己:“別走。”
眼神迷離在風中,仰面的樣子像極了索吻。
商陸拂起他的額發,凝視半晌,再度吻了上去。
雨突然而至,從雨滴到暴雨只在眨眼之間,天地驟然被籠罩在白霧之中,兩個人被澆得透濕,只有緊緊的擁抱是炙熱的,其他都浸透了冬日海洋的冰冷。柯嶼驀然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把商陸推開,與他淋著雨、額抵著額地低聲說:“……救命。”
拉開駕駛座的門,把商陸推了進去。
眸光浸染欲望的暗色,商陸垂首坐著,用力深呼吸兩次,才把滾動喉頭里涌上的沖動按壓下去。
柯嶼坐進副駕,順手點開空調暖氣,又抽了兩張紙巾扔給商陸,自己則甩了甩打濕的額發。車載電臺再次進行天氣和航班預警,到第二遍時,他才真正捕捉到女主播究竟在說什麼。
動作停住,凝神細聽,“糟了。”
“你有通告?”
“后天有三家媒體采訪,還有一個品牌的跨年站臺。”柯嶼眉頭蹙起,這邊電話已經響起,盛果兒急三火四:“哎呀哥!打你好幾個電話了都不接!航班取消了你看到通知了嗎?”
“高鐵票還有嗎?”
“有,我已經先買了。”
柯嶼稍稍定下心來,又猛地一提:“不對。”
“怎麼不對?”
柯嶼扶著額:“我還在島上,這種天氣跨海大橋已經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