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沒空處理信息,所有賬號你讓果兒幫我打理好,尤其是微博微信和郵箱,如果有新信息新留言,讓她直接幫我回復。下周三在片場我要見到她,讓她準備好。”
他安排得事無巨細又有條不紊,麥安言金牌經紀人的光環到他這里就自動退化成了小助理,只不住地點頭“嗯嗯”,一邊在便簽夾上提筆記了下來。
電話掛斷,柯嶼把手機扔給阿州:“放心了?”
阿州的確挑不出毛病,聽著聲音語氣也真是麥安言無疑,便不再放在心上。柯嶼在煙灰缸里按滅煙,“失陪了。”走向二樓的主臥套房。
寬大的雙人床邊,立著一臺暗紅色真皮單開門立柜。柯嶼靜靜地看著,伸手打開。里面是一應俱全的、到現在他都無法完全一一叫出名字的工具。
淫具。
五卷長度粗細都不同的鞭子卷著掛在柜門一側,那麼高級的皮質,幾乎細膩地反著光。
床下壓著厚實柔軟的長毛地毯,淹沒了細瘦漂亮的腳背。
他有哪里沒有被惡心過?
躺上床閉起眼睛。
雪白的天花白和花枝吊燈在視網膜上淡去,緊閉的視線和大腦深處是同樣的——一片純粹的、毫無波動和圖景的黑色。
商陸。商陸。
柯嶼反復咀嚼這兩個字。
「柯老師,我始終在這里。」
他勾起唇角,翻了個身。細得綢緞般的埃及棉不及他昨晚揪著的那一小撮領口。
“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太陽光氣息的襯衫,日復一日的夢想。”
砰!
空曠的空間里傳來瓷器碎裂聲,阿州臉色一變,大步流星地奔了過去。
昂貴的花瓶碎了一地,柯嶼臉色蒼白,顯然受了驚嚇的樣子,見阿州警戒中帶著探究,他雙臂環胸,倚著門框嘲諷一笑,主動說:“把這些東西撤走,我是抑郁癥,你不想我割腕自殺吧。”
剪裁得體的西裝褲腰里,一塊尖銳的瓷片貼身而放,在黑暗里等著見光的時刻。
作者有話要說: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太陽光氣息的襯衫,日復一日的夢想。
——戀愛的犀牛的著名臺詞,此處為引用
這句臺詞也用作了話劇bgm的歌詞,歌名《玻璃女人》張廣天唱,網抑云有。
第46章
一陣引擎聲由遠及近,在樓底下熄火。腳步聲紛沓,隨著一前一后兩聲扣上車門的聲音,一聲“老板”沉穩響起。是阿州去迎接了湯野。
湯野習慣性地轉了轉食指上的戒圈,狹長的冷淡眼眸只是瞥了瞥,阿州便低聲匯報:“人在二樓。”
話音落下,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從下屬手中接過輪椅扶手,提高音量親昵地說:“奶奶,我這就帶你去見小島。”
聲音在晴空下攀上二樓,他抬頭悠悠看了眼,推著輪椅進入別墅。電梯上升梯門開啟,輪椅劃過大理石地面寂靜無聲,轉過玄關甬道,布置氣派的起居室出現在眼前,午后陽光籠著,柯嶼坐在沙發上,正削一顆飽滿熟透的蘋果。
“奶奶,你看,這是誰?”
輪椅上的老人家用力分辨,含混地說出兩個字:“叨叨。”
柯嶼手中的動作一頓,放下刨刀,用力深呼吸后換上乖巧的笑容,起身兩步蹲到奶奶跟前:“奶奶。”
奶奶鑲了假牙的嘴仍習慣性癟著,重復兩句“叨叨”,又沒頭沒尾地“嗨呀嗨呀”,眼睛笑成瞇縫。
柯嶼抿著唇,將削得漂亮的蘋果塞進她手中。奶奶接過,卻不知道吃,只是微笑著看他,幾秒后,又如夢初醒般喃喃問:“這是哪里?阿華呢?”
“在家里。”柯嶼說。
島島說在家里,那麼就沒有錯。奶奶迷迷糊糊地點頭。柯嶼幫她攏了攏開衫的衣襟:“阿華姐過幾天就回來。”
奶奶彎起眼睛,點點頭,繼續說:“嗨呀嗨呀。”
柯嶼捏著她的衣襟,遲遲沒有說話,良久,他慢慢地伏到了奶奶的膝頭。奶奶的手撫摸著他的黑發,掌心布滿做工磨出的老繭,那麼厚,幾乎要勾起他的發絲。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一下順著一下,目光出神遠去,嘴里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只反復念著“叨叨”和“嗨呀嗨呀”。
再怎麼照料得當干凈,老人家身上依然有濃重的老人味,和著洗衣粉的清香。
柯嶼深深地呼吸,眼眶里涌出的灼熱潮濕被硬生生壓下,等再抬頭時,已是神色如常的模樣。
湯野饒有趣味地打量他,揮揮手,傭工上前接過了輪椅,他吩咐道:“送奶奶下去休息。”
傭工小心翼翼地問:“安頓在哪邊?”
湯野意味深長地一笑,“就安頓在二樓次臥。”
次臥與主臥以一條不長的走廊相連,門門相對,有什麼,都聽得一清二楚。
柯嶼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湯野便攔腰摟住了他,臉上神情溫柔,但力氣之大卻讓柯嶼整個上半身都跌進了他懷里,以至于不得不被迫與他緊緊相貼。
奶奶回過頭來,依依不舍的面容里是不解的擔憂:“叨叨……”
湯野把柯嶼的臉按進頸窩,在他耳邊低語:“小島,你這麼懂事,怎麼可以讓奶奶為你操心?”
僵硬的身體機械性地一節一節松弛,柯嶼終究是轉過臉去,對著奶奶的方向,嘴角牽起一個安撫的笑容。